这则长达20年的故事回溯到这里,一向耐心的罗敏娟也忍不住插嘴道【萌萌,你说了这么多,可还是没解释清楚为何卢桓要对庐歆那么好?对,事实上他们是有血缘的亲姐弟,但这两人之间相差了六岁多,一个七岁不到就过继给了另一家人;而且庐歆18岁就自己大老远跑来粤港打工了,那时候卢桓才12岁,小学刚毕业上初中。你说,就算是亲姐弟,身心成长和培养感情最关键的几年都没养在一起,之后又分别这么些年,两人间还剩下什么情分嘛?能好到要掏心掏肺地拿出积攒了多年的家底给另一个可能永远醒不过来的人支付医疗和护工费?卢桓自己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实习律师,成天各种案子都忙不过来呢,能三天两头往医院跑、去看望一个可能连脸都不太熟悉的昏迷病人?除此之外,还要为姐姐杀人报仇,就更不合理了吧?】接连几个问题都不无道理,萌萌点着头让大家都不要急,解释道【娟姐,别急嘛;我当然也问了人家同样的问题啦;没想到那在基层做了这么多年的老民警懂得八卦真挺多的,昨晚值班还偷偷喝了点小酒、越说越兴奋,才知道事实并不是周围人听到看到的那么简单。】
萌萌低着头,对着自己左一块右一块打补丁似的的笔记,捡着要点,语气愤怒又僵硬地复述道【其实吧,当时卢桓刚被过继去卢家,一开始他身体状况还是不好,整天吃着药,支出也比较大,再加上卢桓自身所带的“镇邪buff”,所以被养父母膈应嫌弃;卢家夫妇对他简直是放养模式,除了给他最基本的吃饭穿衣,其他真不把他当个孩子看。老民警回忆说,连隔壁家的阿姨都去村干部那里反映过不止一次,卢家夫妇对着那么个瘦小病弱的孩子成天冷言冷语,动不动就教训打骂,穿的是村里其他家丢弃不要的,吃的是冷的馊的,早晨天没亮就要爬起来扫猪圈喂鸡喂鸭,平日里放了学还让他拖着病体干家务和农杂活,这哪里是过继了个儿子,明明就是弄了个卖身的长工回来。而卢桓的亲生父母肯定是完全管不着他了,到头来只有那个亲姐姐私下里对他好,平时会偷摸从家里拿好吃的好玩的、以及庐望业穿剩的衣服和用剩的生活物品给他;辅导他因病跟不上的课业,下课了还帮他一起承担大部分农活。后来庐歆去了镇上念高中、寄宿在学校,一个月就回来两三天,在村口一下车、都来不及回家,就是跑去看看卢桓近期过得怎样,还特地省下自己每个月的生活费和车费来补贴卢桓买衣服、买书籍、买营养。不过说来也奇怪,卢桓上了初中后,不知道是庐歆这些年额外对他的照顾和投喂有效果了,还是小孩子的免疫系统到了一定年龄开始完善了,他那副病怏怏的体质真的渐渐好了起来,还开始往上蹿个儿了,体格也渐渐壮实起来;在别人眼里,他变得让养父母省心省力,读书又好,还能下地干活,活像头不会累的小牛似的。当时村里人都说神婆算得准,这卢桓的身体和精神头眼见着一天好过一天,真的能给卢家续香火留后了;他要是还留在老庐家,说不定真的会把胞兄庐望业给克死了;幸好大神通得神婆开了天眼,帮他们牵线搭桥,一下子救了两家人,真积了大德了。】
在萌萌逐渐紧攥着拳头的描述中,办公室里的众人似乎能通过她气息不稳又无可奈何的言语,朦胧地想象出姐弟二人童年摇摆交错的珍贵时光,他们似乎能隐约看见某个炙热又干燥夏日,卢桓周五下午放学后,等待他的不是父母的笑容和丰盛的晚餐,而是自己背着高高的一摞猪草,佝偻着腰背,抹着脏兮兮的脸上流不尽的汗水,在村口遇上了周末回家的庐歆;此时高二的庐歆和五年级的卢桓,一个眼中透露出源源不断的欣喜和雀跃、忘却了身上的枷锁,另一个眼中则是藏不住的心疼和叹息,也为自己的无能为力和弱小而痛苦。纤瘦的庐歆穿着洗的发白的朴素校服、攥着打着补丁的背包,尽量舒展紧锁忧虑的双眼,给卢桓递上一个用皱巴巴油纸包裹的、午饭时特地从食堂额外买的、在巴士上颠颠簸簸地捂了一路才带回来的肉夹馍,待卢桓狼吞虎咽地啃完那个馍,还依依不舍地舔着每根手指上薄薄的油脂,庐歆才给他塞了一罐还带着体温的纯牛奶,并为他擦去嘴边残余的油腻,露出一个平和且温柔的微笑。
傍晚的微风刮起藏在树冠草丛里的小型飞禽,阵阵细碎的鸣声催促着层层薄雾逐渐弥漫;摇摇晃晃的姐弟二人并排走在乡间尘土飞扬的羊肠小道上,庐歆一手提着从卢桓背上卸下来的一大半猪草,另一手牵着矮小的卢桓的小爪子,朝着村中房屋聚集的方向慢悠悠地走去。路边零星生长的野百合在视野里连成一片,花叶随风摇摆,野蛮自由的生命散发出倔强不屈的香气,带给他们一点点有别于成片金黄农田和漫山经济林的自然气息,同时也有些许生存压力外的美好和短暂的心灵慰藉;庐歆和卢桓二人一边做着没有尽头的农活,一边分享者学校里的“趣事”和“家里”的糟心事,一边相互安慰、相互鼓励支持,一边各自偷偷地咽下不愿分享给对方的伤痛和苦楚。一个峰回路转,瞧着四下无人,二人便把随身物件肆意地扔在路旁的歪脖子树下的杂草丛中,一溜烟跑上村尾尽头某个人迹罕至的高高土坡,浑身大汗地在不知名的矮山头上相视一笑,对着山那边光秃秃的峭壁深谷大声地宣泄内心郁积的困惑和不满,似乎在把所有情绪都带出胸腔的那一瞬间,人生中的一切破事儿都能抛掷脑后,而所有的凄苦和孤独都能通过那几声无意义的叫喊剥离躯干和大脑;这个平凡的午后他们只要无忧无虑地享受只属于自己和属于姐弟二人的轻松时光。
夕阳西下彩霞绚烂,傍晚的乡村中各处都升起炊烟袅袅,氤氲了老黄牛摇着尾巴回栏的背影,艳丽的光辉斜斜地照射在庐歆单薄的身上,庐歆那张仍旧稚嫩但已浮现出些许成年女性特征的面庞也染上淡淡的一层橘红色,一番劳作后充盈着血色和汗渍的肌肤,给她平日里黝黑粗糙的皮肤更添一分农村少女的神采;姐弟二人气喘吁吁地坐在离卢桓家不远的一处田埂上,卢桓听着三五结伴回家的村民吆喝着招呼声,另一边仔细记下庐歆用生动表情兴奋地描述着有幸嫁给了城里人的同村小丽姐,回娘家探亲时人前人后的炫耀和骄傲;庐歆知道单凭自己的成绩肯定没可能继续读大学、家里自然也不会支持自己浪费四年能在大城市打工赚钱的时光在学业上,同时她又表达了对高中毕业后就要去大城市务工的迷茫和恐惧,以及能走出这深沟大山的一点点兴奋和向往。庐歆对着一脸懵懂又怯弱的卢桓温和地笑着,鼓励他一定好好长身体,努力念书,姐姐一定好好工作存钱,全力支持他将来也去粤港那个远在天边大城市涨涨见识。
萌萌抬头环顾众人,大家对于山里人那至臻至善的淳朴思想境界,都是一脸的不通不解、心理生理不适、以及无可奈何;她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继续绘声绘色地继续说道【卢桓身上的事情到这里还没完呢;当时已经去粤港打工的庐歆成天省吃俭用的,自己赚的除了给家里补贴,给弟弟庐望业准备将来结婚盖新房,还不断给卢桓寄生活费、给他买各种书本和习题寄回来,初中高中六年从未间断,直到卢桓考上了粤港的大学;要说卢桓的成绩能那么好,从一个偏僻闭塞的西北小山村考上粤港市的一本,除了他自己聪明勤奋,很大一部分得归功于庐歆给他打开的视野。后来卢桓到粤港来读书,卢家两口子扣扣索索挤出来的那点钱,连给卢桓交学费都不够;也得亏村里知道他家的事情,宗家族长和村主任带头代表村里给他凑了点考上大学的奖金,才够了卢桓第一学期住宿费和生活费;当然了,粤港花销这么大的花花世界,对初来乍到的卢桓,那些钱肯定还是不够花的,一开始庐歆肯定没少往外掏钱补贴接济卢桓。对了,我还查看了卢桓的在校档案和收支情况,发现他自己也实在争气了,大一开始就在校内各种打工,大二开始去校外做家教打零工,还每学期都拿国家和学院特等奖学金和助学金;而他考上中文大的研究生后,除了各种奖学金/助学金,他还给导师做助教助研、自己开网课、在律所实习、学习投资理财,基本他博士毕业前夕,手头已经攒了三十大几万的现金;这么努力上进还精力如此旺盛的人,放到哪儿真是都太少见了。而这三个月下来,即使加上工作后的积累,他手头的存款都消耗得快差不多了。】
最后,萌萌又倒回了之前那些长长的医疗记录明细和账单慢慢在屏幕上播放着,一边非常难过地感概道【诶,卢桓和庐歆这对姐弟也是惨,这边好容易卢桓快要熬出头了,看自己弟弟这么有出息,庐歆肯定很为他高兴;而卢桓才毕业一年,庐歆竟然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你们知道吗,老民警挂电话前还顺带提过一件事,我听了差点都都气死了;就卢家那两老不死的,庐歆的车祸消息传回村里后,竟然还给村里人散播庐歆是遭了报应的迷信谣言,说什么就是庐歆为了独吞财产给亲生父母下咒,现在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噬到自己身上了才糟了车祸,是死了活该!】当众人都在一同感叹卢桓的艰难奋斗史和姐弟情深的根源,以及唾弃卢家俩老不死的牲畜行为时,欧仲霖看着屏幕上闪过的一张张医疗费用单据,突然似乎看到了什么,又想到了什么,他叫住萌萌点击屏幕的手指,指出另一个关键问题,稳定大家的情绪,道【嗯,好了好了,义愤填膺的情绪也帮不了我们破案,大家还是先回到本案的重点上来;萌萌,那张保险公司的月结账单上,我看庐歆的丈夫签的名字应该是“周润衡”,对吧?是我想的那样吗?这个周润衡,和崔慕柏W信联系人中的那个“摄影 - 周老师”,其实就是同一人?】
萌萌如小鸡啄米般点头,激动地说道【嗯,对呀!对呀!哦,我错了~~我还认为你们之前看到这个签名都已经知道了呢、就没细说!所以呀,我们现在完全可以认定,崔慕柏的那个情人,“My Beloved H”大差不差就是周润衡了,崔慕柏呢,就是周润衡的婚外情对象;这样一来就从另一方面佐证了欧队之前的部分推理,其他的都不论,单从卢桓和庐歆之间的血脉亲情和羁绊来看,他为了报复破坏庐歆婚姻的第三者,也足够说明他杀害崔慕柏的动机了;如果,我们接下来还能证明崔慕柏和韩亦萱存在合谋暗害庐歆的事实,那卢桓杀害韩亦萱的动机也可以解释通顺了。】听到这里有点打瞌睡的向义昭突然跳起来,对萌萌投过去有点埋怨的眼神,好像再说这么关键的信息怎么不早点说,还和说评书的大爷似的,竟然从二十年前讲起,慢悠悠地在盘卢桓和庐歆的身世;而向义昭的教育和牢骚还没说出口呢,萌萌好像已经看透了她即将领受的八百大板的命运,吐吐舌头,乖巧地举起双手成投降状,然后立马推出了肉盾师哥荣浩当挡箭牌;原来她调查期间和荣浩二人是双线并行,当她发现端倪并大致推断出“My Beloved H”的身份就是周润衡后,第一时间就摇醒了荣浩,让他深入调查卢桓、周润衡和庐歆之间的其他相关背景信息。
受到萌萌发出的求救信号,荣浩及时接茬儿引开了向义昭的注意力和火力,说道【啊,对对对,多亏萌萌眼尖,我这不马上就盘起了周润衡么;之前娟姐不也纳闷,崔慕柏怎么晚上十点多了还从港南区勇闯江东区么,有了中间这层关系,就完全解释了为何卢桓能假扮周润衡把崔慕柏在中秋节晚上约出来。你们记不记得走访笔录中不止有一人提到过,崔慕柏出事前,也就中秋节前段时间,看起来心情不佳、精神不振,说不定他就是和周润衡闹别扭了,情感关系出现波动,他才会在国庆节期间急着找韩亦萱做啥仪式。而在卢桓杀了周润衡后,便很好地利用了两人的小别扭,比如,卢桓可以假借周润衡之口给小情人道歉,告诉崔慕柏他特地从孟老师那里要了个人情,在她工作室里给他准备了个中秋节surprise,才成功地把崔慕柏引过去;崔慕柏那个内心还是霸道病娇小女孩儿的恋爱脑,高兴还来不及呢,肯定丝毫不会怀疑,这不立马就上当了呀。】荣浩完美地救萌萌于水火,还未给她打手势呢,背后有个年轻警员轻声嘀咕道【可有点不对呀,要是周润衡在29号晚上已经死了或伤了,那“My Beloved H”不是还在10月4号和5号都和崔慕柏联系过么?两通电话又是谁打的?崔慕柏总归不会听不出情人的声音吧?】这个简单的技术问题不用荣浩下场,就有人接茬道【诶,这有何难呀;卢桓掌握了周润衡的两部手机,想干什么不是随便搞么。你看,现在网上随便下个AI变声软件,霸总糙汉御姐萌妹,哪个款式的声音都随你挑,总有一款适合你;卢桓只要有周润衡的部分原音片段,通过AI软件伪装一下再和崔慕柏通话聊天,那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嘛。年轻人,多学习学习新科技和动向,别一天天的就知道打游戏。】
姚剑辛伸了个懒腰,曲着手臂拍拍向义昭的肩膀,做了个不算安慰的安慰,道【诶,向队,萌萌这不是给你变相省工时了么,看来你今天是没有必要上门走访周润衡了。目前就按卢桓连续两天连续犯案的癫狂程度,我估计周润衡可能是他的第一个受害者;毕竟,那什么、呃,“近水楼台先得月”嘛。你之前说,周润衡是国庆节前,就是9月30日才突然通知摄影工作室的员工他要旅行采风的,对吧?那时候周润衡大概率已经遇害或被卢桓完全控制住了,庐歆本就住院,俩孩子嘛,应该是放在周的父母或其他亲戚家里照顾,所以只要卢桓找个借口和周润衡同处一室,就能趁机做掉那负心的姐夫。卢桓动手后再用周润衡的手机发信息让员工放假,而且找出了周润衡那个用来联系情人的匿名手机,开始和崔慕柏对话,并监视或操纵崔慕柏的一举一动,直到引诱崔慕柏中秋节晚上现身工作室。】看着大家都一副急不可耐的神情,姚剑辛也不再浪费时间,提醒道【浩子,你就简单说说周润衡和庐歆二人身上还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吧;哎呦,我这头真大啊,这么算起来我们手上可能统共有三名受害者了,现在除了继续搜索韩亦萱的下落,我们还要找找周润衡遇害后到底被卢桓弄到哪儿去了,总不可能还放在周润衡自个儿的家里发烂发臭吧。】
荣浩怕大家一大早的和向义昭一起着急上火,连忙展现了下警方动作的统一和迅速,他首先肯定道【姚哥说的大概率是既定事实了;我们已经联系不上周润衡了,他的手机和家里座机都打不通。其实从9月29日傍晚开始,周润衡的手机就反复地开关,且每次开机都非常短暂、开机时段频繁与外界简短地联络,比如,发W信通知工作室放假,推迟某些客户订单,发邮件取消活动,发短信取消预约等等;这些都说明当时周润衡很可能已经遇害或至少是失去行动能力了,而凶手特地操作他的手机营造人还活着的假象,并特地与周润衡野外采风信号不好、无法及时联络的印象相符合。不过,还有一点比较有意思,每次周润衡手机开机的定位,不是在他住所附近,就是在卢桓和闫妍的住所附近,这也明显能佐证周润衡的突然失联和卢桓存在某种关系。】荣浩稍稍停顿,隔空比了个手势,后排的毛威立马调度屏幕,摆出了十数张室内照片,接口道【之前浩子哥传达了这个情况后,我马上联系了周润衡住所附近的街道民警协同小区物业上门查看,经民警粗略侦查,周润衡家的门窗锁和室内陈设都没有被破坏或打乱的痕迹;周润衡若是在家里遇袭的话,他要不然被卢桓一击倒地,要不然就是卢桓精心清理过现场;还有,民警还在冰箱贴上发现了几张庐歆和卢桓、及其一双儿女和卢桓的合照,说明姐弟俩的关系确实很亲;关键是他们在厨房地瓷砖的缝隙间似乎发现一些擦除后残留的血迹,但还不能确定是不是人血,民警已通知江东区刑警队的痕检人员进行现勘了;如果能确定地上的血迹是属于周润衡的,不就能先把卢桓列为重大嫌疑人带回来问话了?】
听着毛威的汇报,欧仲霖移动到荣浩桌边,抽出张椅子坐下,随手拿起一叠资料翻看,面色严肃又语气轻松,边看边评价道【嘿,哪有那么简单啊;这里是厨房,如果是动物的血液呢?即使我们能证明地板上那是周润衡的血,也不能证明周润衡真的就出事了,他可能做饭削水果不小心割伤了自己呢?打碎了东西呢?现在一没有发现周润衡的尸体,二没有任何人出面为周润衡报失踪,我们查什么?目前我们的各种推测可以说是天马行空,但都没有实质证据能指向卢桓;卢桓还是法学高材生,他心里比我们更清楚这点,所以尾巴铁定做的很干净,而且怎么应对摆脱警方问询,他也早就轻车熟路了。即使周润衡的案子就摆在我们面前,和卢桓面对面也顶多只能先向他旁敲侧击地了解一些姐姐姐夫的近期情况,而要直接把人带回来问话,我们确实没什么底气;如果我们在其他方面没有重大突破、不能拿出指向卢桓的强有力证据,不出24小时、最多48小时,我们还是得乖乖放人。卢桓这一进一出,就更降低了我们找到另外两名受害者下落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