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院长纳闷了,明明刚才还说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说话了,难道是他刚才哪里招待不周,或者说错话,惹这位探长不高兴了?
姜宗元心里也发懵,曾探长虽然话少,可这样突然在赵院长面前不说话,未免也太唐突了。
到底是自己带来的客人,未免让场面继续尴尬下去,姜宗元正想开口随便说两句解围,曾白巩却突然开口了。
“乌振宏的太太,之前是住在这儿吗?”
姜宗元没料到曾白巩会这般直截了当的发问,吃了个大惊,差点没咬到舌头。扭头一望,果见赵院长脸色也变了,一副很震惊的样子,连忙开口找补。
“是这样的,我在沪江见到了乌太太,发现她跟之前医院六楼住的那位太太竟然长的十分相似,所以就想来问问,乌太太和之前在六楼养病的那位太太.....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啊?”
他说的委婉,但其实跟曾白巩一样,话里也是怀疑的。
赵院长扭头深深看他一眼,许久后笑道。
“小姜你刚刚也说了,在沪江看见了乌太太,既然如此,她又怎么可能会是六楼的那位太太呢!难道你不记得了么,六楼之前住的那位太太精神不太好,一个多月前就跳楼自杀了。”
姜宗元显然也觉得自己的话说不通,有些结巴地开口,“我,我也不是说之前住在六楼的那位太太就是乌太太,只是......只是她们实在是太像了。”
“这世界这么大,人长得相似也不奇怪,”赵院长接口就道,“但是,人家乌太太是什么人呐,船王大亨乌振宏的太太,平日里馔玉炊金习惯了的,哪儿是我们这种偏僻大山里的小医院能容纳的。”
他又看了眼曾白巩,笑道,“不过我们这种大山也不是一无是处,远离城市,空气好,人又少,最适合静养了,之前小姜提起的那位住六楼的太太就是过来养病的......”
“既然是养病,总有病历吧?”
曾白巩截断赵院长的话,扭头看他,“听说之前是赵院长一直负责她的病情,可以麻烦赵院长把她的病历给我看一下吗?”
曾白巩说着视线越过赵院长,径直落到他身后的那两架存放病历的玻璃书柜。
赵院长猛地转头看向姜宗元,姜宗元低下头,脸颊热烘烘的,心里莫名有着一股将人出卖了的心虚。
赵院长静静盯着姜宗元看了一会儿,才移开目光,低头扶了扶眼镜。
“那位太太之前的确是我负责的,不过,在她出事之后,她家里人就将她的东西全都拿走了,包括病历。”
“所以,”他抬头望向曾白巩,扯着嘴皮笑笑,“我恐怕是不能帮曾探长这个忙了。”
曾白巩跟他目光相接,彼此僵持好一会儿,才笑着移开视线。
“既然不能看病历,那赵院长能把那位太太家人的联系方式给我吗?”
移向房内别处的目光陡然一转,重新落回赵院长身上,眼神比起之前更加侵略犀利。
但赵院长寸步不让,只笑着摇头。
“这个恐怕也不行,我跟病人家属之前是签订了保密协议的,我有义务保护对方的隐私。”
接连碰了几个软钉子,就连姜宗元也察觉到了周围气氛的紧绷,他不安地捏着手指,大脑急速飞转,想赶紧找些说辞打岔,化解一下周边的尴尬。
“既然这样,今日便不打扰了。”
窗外雨声噼里啪啦作响,姜宗元还没想出合适的措辞,旁边的曾白巩便站起来了,脸上竟然还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姜宗元觉得有些不对劲,可见他告辞之后就要抬脚离开,也赶紧站起来,朝赵院长点了一下头,拔腿跟上去。
没料到曾白巩只是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了下来,转身,像突然记起什么似的开口。
“对了,赵院长跟乌振宏乌先生很熟吗?”
赵院长见他们都走了,刚放下心,没料到对方竟然又杀了个回马枪,一时脸上表情没控制住,有些僵硬。
“呵呵,怎么突然这么问?”
“没什么,就是挺好奇,赵院长常年待在大山里,竟然也会知道乌先生,”曾白巩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笑道,“而且,听您刚刚提起乌先生的语气,好像并不陌生?”
“哪儿有,”赵院长呵呵一笑,见对方似乎不信,只好道,“乌先生是个好人,之前捐了不少钱给我们医院建设,所以我有幸见过他几面。”
曾白巩似笑非笑地盯着赵院长,意味深长道。
“乌先生倒的确是个好人,做了不少善事,竟然连这么僻静的大山深处都有捐款。”
赵院长脸上的笑像糊了一层纸,颔首垂眸,并不接他的话。
“就是可惜了,好人没好报,乌先生做了那么多的善事,最后却死在了一场意外。”
“乌先生死啦?”
赵院长猛地抬头,脸上纸糊的笑彻底破碎,脸色煞白地像被白漆厚厚刷了一遍。
“是啊,”曾白巩望着他,眼里浮现笑意,“赵院长既然跟乌先生相识,怎么,连他前段时间遭遇车祸不幸离世的事,都不知道吗?”
“这件事在沪江引起了很大的轰动,很多报纸上都报道了的,赵院长若是感兴趣,随便找一份十几天前的报纸,应该就能看见相关新闻。”
好心提醒完一脸惊愕的赵院长,曾白巩又朝他微微颔首,转身走了出去。
姜宗元一直跟在曾白巩身后,见他出去后并未离开,而是走到楼梯口时停顿了下,然后毫不犹疑地抬脚上了楼。
姜宗元一愣,也跟着抬脚上楼,直到上了六楼,看到他沿着走廊径直往东走时,才反应过来,他要去哪儿。
曾白巩在尽头的一处房间门口停了下来,这儿的门跟其他病房都不一样,是一道厚重的雕漆红木大门。
姜宗元赶上来,望了一眼,问,“门锁着,要不要去拿钥匙?”
“连病历都舍不得拿出来,他会舍得给你拿钥匙?”
姜宗元听着曾白巩语气里毫不掩饰的讥讽,耳朵一红,他之前以为既然人已经死了,赵院长嘴肯定会松一些,曾白巩又是探长,找赵院长多少能问出点东西。
没想到,最后竟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曾白巩对着那扇紧闭的大门静静站了好一阵子,突然转身,越过一旁的姜宗元,大步往外走。
“走,去找她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