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暮芸翻看工作笔记，《深瞳》预计10月底杀青，与Evens约定11月5日进行专访录制，地点另议。

“等到11月，你都糊焦啦！”庄雪迎夺过电话，对方已挂断，拍一下桌子，问道，“这是灾难□□故，不是一个专访能解决。你到底还想不想当演员？”

这个问题许暮芸问过自己多次，想不出答案。粉丝数涨跌，顺其自然，当初拍微短剧，粉丝数不到100万。维护公众形象的目的，是避免引起谢氏集团股价波动，不给谢辰泽添麻烦。

她是谢家二小姐，又是公众人物，与谢氏集团存在千丝万缕的关系。不知为何，今日谢氏集团向银监会申请停牌，股民哗然，董秘官方地回复：集团股权变更，及重大资产调整，故申请停牌。

不明觉厉的股民，一头扎进微博，在许暮芸的微博下问候其父母。

“谢氏集团停牌，这不会也和你有关系吧？”庄雪迎发现，舆情似乎朝着不可控方向发展。

应是按照当初约定，谢辰谷把股权质押给谢辰泽，许暮芸摇头回答：“应该不是。”

“我觉得当务之急，是先拍好电影，个人形象的事，相信庄姐会有办法，我全力配合。”事已至此，许暮芸别无他法，唯一能做的是，认真拍电影，等待《血青衣》上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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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她情绪非常稳定，看得出来，和小孩子玩耍，有助于稳定她的心神，提高她的兴趣。助农的事，让她过得很充实，做她觉得有意义的事，对病情有很大的帮助。” Steven在白色帐篷里，总结最近几天许暮芸的病况，对谢辰泽提醒，“Z，你最近情绪有点不稳，注意控制。我不希望第二次把你从鬼门关里救出来，下次我未必有把握。”

“知道，我会控制好。”谢辰泽面向阴沉的天空，吐出一个浓厚的烟圈，“这辈子我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你。”

“我也是，希望这次以后，我们……” Steven在脑中回忆一句中国谚语，拍着脑袋说，“老死不相往来。”

“好！我答应你，等你把她治好，我们老死不相往来。”谢辰泽与他对拳相碰。

许暮芸恋情曝光，对剧组影响不大，《血青衣》项目酬金已结清，《深瞳》电影受国内不可抗力制约，能不能在内地上映还是个未知数，主要面向全球市场，她在国内的绯闻，暂时不会影响电影的拍摄进度和上映。

第二日晴空万里，清风徐徐，剧组在沧澜江畔组装滑轨，拍摄在山村里的最后一场迪娜的投河戏。

“小谢呢？他不是说要盯着现场吗？”庄雪迎到处拉着剧组人员询问，怕许暮芸入戏太深，真的投河，“有没有看见小谢？”

剧组成员均摇头表示没看见。

“救生队准备好了没？”防止意外，庄雪迎在剧组里挑选两名会水性好的工作人员，临时组成救生队。

“庄总，准备就绪。”

两名身穿泳裤的工作人员，斜跨着救生圈，手里缠着救生绳，在不远处的镜头外待命。

“一定要确保许老师生命安全。”庄雪迎最后提醒道。

“不等小谢了？”

小谢曾扬言，激情戏和吻戏，必须他在场才能拍。厉峰认为这场戏，有他在会影响许暮芸的发挥，不在又怕许暮芸入戏太深，真的出意外。心中矛盾纠结。

“我们要相信许老师，她可以的。”迪娜投河是整部电影的重头戏，潘洁滢特地前来与雅布扎戈耶交流，整场的重点，在于迪扎看着迪娜一步步没入水中的复杂情绪。

“所有人员，各就各位！”厉峰在话筒里喊道，“雅布扎戈耶，一会看你表现，成败在此一举。”

“准备好了，厉导！”雅布扎戈耶喊道。

“许老师，注意安全，记得出戏。”厉峰提醒道，“听到‘咔’，及时出水面。”

“我会的，厉导！”许暮芸向远在岸边的厉峰喊道。

“终场5镜1次，咔。”场记落板。

迪娜坐在床上，把弄皱的民族服饰抚平，缓缓穿上，避开身旁迪扎的目光，摘下10岁生日父亲送她的金项链，取下初中时用积攒半年的零花钱买的玫瑰金耳钉，从口袋里掏出钱包和手机，一一放在床上。

迪扎抓她的手腕，被她用另一只手推开。

迪扎别过头，用力捶打卧室的门框，发出“砰砰”巨响。

对着小镜子，整理妆容。

迪扎来到身后，再次抓她的手腕，拿过廉价的粉色塑料梳子，为她梳头。

镜中的迪扎，眼中满含怜爱与不舍，手臂僵硬地在她黑色长发上梳理，一共梳了二十一下，每一下代表一年，今天是迪娜的21岁生日。她特地选在这一天与他告别。

编好发结，戴上大红色头饰，在苍白的脸上涂抹二十块买来的粉底，用棕色眉笔勾勒黑色眉毛，仔细地用廉价口红描唇，对着镜子微笑。

凝视镜中自己良久，抽出一张抽纸，把泛出上唇的一点多余口红擦去，抿抿唇，继续照镜子，左右转头认真检查，对镜中人，满意地笑笑。

把化妆品全部扔进床边的塑料垃圾桶，缓缓起身，与迪扎四目相对。

两人眼中饱含深情，迪娜控制不住，眼眶泛红，仰头止住泪水，避免弄花妆容。她爱美，要以最美丽的自己，向这个世界告别，向他告别。

收回泪水，迪娜与他擦身而过，走出卧室，一脚踏出茅草屋的门槛，停下脚步，回头对迪扎说：“替我去看这个世界，它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它一定是美好的，只是我没有看到。”

“好，我会代你走遍世界的每个角落，把世上最美的鲜花献给你。”迪扎含着泪花，微笑地说道。

“再见，我的迪扎！”

迪娜用温柔的嗓音，说出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句话，踏着白色石子，向岸边走去。

清风拂起黑色的发辫，发辫上的铜铃在风中发出“叮铃叮铃”的响声，是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声音。缓慢而沉重的步子，每踩一下，白色石子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脚印痕迹，向世界证明，她曾经来到过这个世界。

现在，她要离开，回到来的地方。

迪扎没有说再见，站在门口望着她缓缓踏入沧澜江，一点点没入江中。

最后大红色头饰在水中飘荡。

“咔，非常完美！”厉峰缠绕话筒线，收拾东西，对着水里大声喊道，“许老师！可以了，许老师！”

“快，情况不对，赶紧把她救上来。”庄雪迎在岸边，拢手大喊几声，水里没动静，大红色头饰随波逐流，再不救人，会失去定位。

两名救生队员迅速跃入江中。

所有人在岸边大喊，焦急地等待。庄雪迎蹲在地上，捶打地上的白色石子，大声哭泣。

这是她平生第二次情绪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