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承业眸中闪出泪光:“她竟还知道要赎回来。”
接着又问:“她现下居于何处?”
“但自赎回玉佩后,她便屡屡遭到追杀,为了逃命,她颠沛流离几经辗转。”金毋意说着兀地止住话头。
冷承业一顿:“她可还活着?”
追杀她的人,不就是慈宁宫那位太后么?
正因为如此,他便以不立后来报复太后。
金毋意沉下面色,看向帝王:“皇上若想知道这位姑娘如今的消息,还须得答应民妇一个条件。”
冷承业气白了脸:“金姑娘,朕的耐心是有限的。”
金毋意气息发紧,却仍是镇定自若:“民妇恳请皇上放过顾大人。”
冷承业忍无可忍。
“嗖”的一声抽剑,抵在了她的脖颈。
笼中的顾不言见此,兀地握紧了铁笼。
连张端子也抬眸看过来。
年轻帝王杀个人就如捏死一只蚂蚁。
承明殿里时不时拖出来的尸体便是明证。
冷承业板着脸:“朕现在便可杀了你。”
金毋意迎视着帝王的目光:“除非,皇上能接受这辈子也找不到那位姑娘的事实。”
“你的意思……她还活着?”
“民妇的意思是,先放了顾大人。”
冷承业暗暗咬牙,沉默着。
金毋意也面无惧色地沉默着。
二人冷冷对峙。
剑刃闪出嗜血寒光,如一张随时会吞噬人的大口。
只要帝王稍动某根指头、稍一用力,剑刃便可刺破她颈上肌肤,令她瞬间丧命。
她怕吗?
她是怕的!
可是一路走来,她不就是屡屡这般以死搏活么?
冷承业仍在咬牙。
反复地咬牙,似是迟疑不决。
他身为帝王,哪曾被一弱质女流这般威胁过。
何况,那顾不言还获悉多年前那个秘密,他怎能轻易放过?
可若是不放过,此女又怎能松口?
她的脖颈可真细啊,不说用剑,哪怕是用两根指头,他也能轻松将它拧断。
他真恨不能立即将这根脖颈拧断!
女子却低声开口了:“皇上不敢放过顾大人,不就是担心顾大人泄露双生子的秘密么?”
冷承业一顿,不由得加重手中力道。
铁笼中的顾不言大唤一声:“皇上请手下留情!”
冷承业没理会他。
却沉沉盯着金毋意:“看来,金姑娘也知晓了这个秘密。”
她回得坦然:“民妇与大人夫妻一体,自然知晓。”
“看来,朕不只要杀顾不言,还须得将金姑娘一并杀了。”
她弯起唇角:“如今知晓这个秘密之人,不仅有民妇和大人,还有东厂番役、京城百姓,甚至……若民妇现下一声大吼,在场诸多宫仆也将悉数知晓,皇上杀得尽、杀得绝吗?”
冷承业双眸如淬了毒:“你当真不怕死啊,竟敢事先泄露出去,以此来要挟朕,你当真以为朕不能杀尽杀绝?”
她答非所问:“这天底下从来没有不透风的墙,亦没有纸包住火的时候,就如同双生子之事被隐瞒多年不照样被人翻了出来?民妇以为,皇上真正在意的不应是什么旧事,而应是江山本身,皇上早已坐稳龙椅,又何必拘泥于这些琐事,眼下有叛军便平叛、有谣言便止谣,皇上若当真杀尽东厂番役、杀尽锦衣卫、杀尽宫仆、杀尽百姓,皇上身后还有何人可依,皇上往后还有何底气来面对朝中的文官百官?”
冷承业闻言顿了顿,一瞬无言。
是啊,无论是东厂,亦或是锦衣卫,亦或是影卫与宫仆,那可都是他手中的刀啊,他养下的耳目啊。
没有了他们,他还有何人可依?
他当真要成为孤家寡人,被朝中百官随意拿捏!
想到此,他略松手中力道:“你倒是替朕费了不少心思!”
她暗舒一口气:“民妇虽见识浅陋,但也尽己所能替皇上分忧。”
又说:“何况,皇上眼下最为迫切之事,不就是找到那位姑娘吗?”
冷承业思量片刻,总算收起剑刃,“朕可以答应你,放了顾不言。”
此言一出,连太监来贵也不由得看了帝王一眼。
残暴狠毒的帝王,何时这般心慈手软过?
铁笼中的顾不言也暗舒一口气。
只要金毋意能活着,他心中便大石落地。
金毋意却掷地有声,“口说无凭,还请皇上白纸黑字,拟旨。”
冷承业不禁瞟了眼笼中的顾不言,语带嘲讽:“子仁啦,你与这位金姑娘,倒是般配得很啊。”
两人一样的狡猾、一样的不知天高地厚。
他隐忍地吐了口气,朝来贵扬了扬手:“拟旨,若金姑娘所言不虚,顾指挥使将无罪释放。”
来贵垂首应“是”,转头去拟旨。
待拟好圣旨,金毋意终于彻底安心。
她娓娓开口,“皇上所寻女子顺利地躲过了一次又一次刺杀,如今更名为蒋依依,正安稳地生活在京城,且已与民妇结拜为姐妹。”
冷承业面色一喜:“她在京城何地?”
金毋意回:“她在麓山山脚的集市经营着一家胭脂铺,皇上若不信民妇所言,可立即差人将她请来,当面验看。”
冷承业悲喜交加,唤了声“来贵”。
来贵躬身上前,“皇上。”
冷承业大声吩咐:“立即去麓山山脚的胭脂铺,将名叫蒋依依的女子接到此处来,朕要马上见到她。”
来贵应了声“是”,急忙坐着马车离开了猎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