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毋意接过玉佩,再次郑重地施了一礼。
蒋依依上前扶住她:“妹妹救人要紧,不必与我如此客套。”
金毋意怔怔看着她,心绪难平。
“我此行祸福难料,或许还会因此……牵连到姐姐,让姐姐从此失去平静的生活,还望姐姐大人大量莫要怪罪妹妹才好。”
蒋依依也郑重了几分:“妹妹切莫与我见外,眼下只要能顺利救出顾大人,旁的暂可放一边去。”
金毋意压下心头热意,再次道谢,匆匆离去。
蒋依依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重重舒了口气。
婢女却面露担忧:“这金姑娘不会当真连累到小姐吧?”
蒋依依看向街上来往人流:“冬儿,或许咱们不用再这么辛苦地开店了。”
婢女冬儿不解:“为何?”
蒋依依眉间舒展:“晚些时候,便会有答案了,你且先给我更衣梳发吧。”
她说完转身进了店铺后堂。
冬儿应了声“是”,也跟着进了后堂。
金毋意拿着刻有“冷”字的玉佩坐上马车,宅中护卫赶车,匆匆驶向西边城郊的皇家猎场。
猎场面积不大,平日里仅供皇帝私人娱乐之用。
正值夏末秋初,猎场四周林影婆娑。
羽林卫身披重甲,层层守卫。
顾不言仍被囚于铁笼中,铁笼置于兵车上,从皇城出发,一路“哐当哐当”,顺利到达猎场。
随后笼上毡布被人掀开,光线瞬间涌入。
他头一偏,避开了那刺目的光线。
耳边传来了冷承业的声音。
那声音不疾不徐,犹如他们每次闲聊时那般平静坦然:“子仁只知朕喜好骑射,殊不知,朕还喜好一个游戏。”
顾不言这才扭头往外看出去。
铁笼外的坡道上,年轻帝王一人一骑、英姿勃发,正满脸不屑地斜睨着他:“子仁可知是何游戏?”
顾不言同样语气平静,犹如每次进宫与帝王闲聊那般:“臣愚钝,臣不知。”
冷承业轻笑,抬眸看向一望无垠的猎场,“朕还喜好射奴游戏,今日,就烦请子仁成为这猎场中的奴吧。”
顾不言面色不变,话里有话:“皇上果然好兴致。”
冷承业也语带嘲讽:“只是没想到啊,身世显赫的锦衣卫指挥使,竟也会沦落到如今这般田地。”
如今的他,一身囚衣、身负镣铐,狼狈、难堪、落泊,体面全无。
俨然与诏狱那些他审讯过的犯人并无二致。
他不过淡淡一笑:“臣之荣辱,皆拜皇上所赐,臣均受之。”
“子仁好气魄啊。”
高高在上的帝王“哈哈”大笑,笑得龙袍轻颤,满目光华。
笑完后又兀地沉下面色:“在骑射功夫上,你总是毫无禁忌地屡次与朕打成平手,今日,朕便不给你这个机会了,朕要让你成为朕的箭下鬼。”
他仍是语气淡淡:“原来,皇上竟这般拘泥于小节?”
“朕不过是玩笑而已。”
冷承业眸中浮起戾色,沉声吩咐:“将顾指挥使带出铁笼吧。”
张端子上前应“是”,继而拿着一串铁链进入笼中。
那铁链足有百米长,一端连在铁笼上,另一端则是个铁环。
张端子将铁环牢牢套在顾不言的脖颈上。
随后才打开了他身上的手镣与脚镣。
末了还不忘警告:“这铁链乃玄铁而制,不惧刀枪火烤,别妄想能挣脱。”
顾不言笑了笑:“有劳。”
张端子冷哼一声,狠狠将他拽出了铁笼,就像在拽一头牲口。
顾不言被拽得趔趄一下,但很快就稳住身子。
铁笼外,天低云厚,芳草萋萋。
一阵凉风拂来,吹得猎场四周的旌旗“噗噗”作响。
旌旗前方,丈余高的栅栏将猎场围成一圈。
如一个巨大的畜牧场,散发出某种属于动物的冷酷、残暴的气息。
畜牧场外,冷承业驱马前行几步,回眸看向顾不言:“你身上铁链百米长,以你的身手,足够能避开朕的箭矢了吧?”
顾不言暗暗握拳,不发一言。
冷承业再次哈哈大笑,继而朝不远处的排屋挥了挥手。
从排屋中走出一群宫仆,皆身着囚衣、双手被缚。
几名太监正着力将那些宫仆驱赶至畜牧场中。
顾不言也被张端子狠狠拽进畜牧场中。
随即畜牧场的大门被拉上,锁紧。
一栏之隔,隔开的是人伦、是善意。
是一切虚假的面纱,以及一切道德的伪饰。
场中的宫仆们瑟缩着,在哀哭、在求饶。
在大声疾呼:“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他们似已知晓接下来要面对的一切。
顾不言看了眼众宫仆,又看向栏外的帝王。
他大声喊:“皇上有什么事冲臣来便是,这些人无辜,还请皇上放了他们。”
“堂堂锦衣卫指挥使竟也有心慈手软的一面,倒是让朕意外了。”
冷承业邪性地笑了笑:“凭你,就凭你?”说完沉下面色,朝张端子使了个眼色。
张端子会意,去往猎场另一端。
不过片刻,便将一头饿虎放入围栏中。
饿虎双眸发绿,飞身扑食。
一瞬间,猎场上惊叫声四起,宫仆们闪身逃命。
饿虎迫不急待,首先扑向一身形矮小的宫仆。
宫仆大喊救命,顾不言飞身而起,从虎口下救出宫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