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潮不解:“大人去姑苏城做什么?”
顾不言沉声回:“去找孔慕白,说不定查清金家案,关于蓝色杜鹃花的事也会有眉目。”
江潮嗫嚅问,“那大人……为何还要带金姑娘?”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带着不就是个累赘么?
他面冷如冰:“她自家的案子,她当然要亲身参与。”
既然太后以她的性命相挟,他自不能将她一个人扔在京城。
何况,她都与那姓梦的相约去开铺子了,为何不能与他一道去姑苏城?
江潮一时无话,暗暗一叹后转身去世安苑传话。
金毋意闻讯也颇为惊讶:“大人为何让我去姑苏城?”
江潮正色回:“大人说了,金家案的调查金姑娘也须亲身参与。”
她不解:“姑苏城与金家案有何关联?”
“上官祁与令尊皆出生于姑苏城,且同拜于城内大儒孔慕白的门下。”
她恍然大悟。
之前只顾着从娘亲的故地寻找娘亲身上的疑点,却忘了金家案也可以从父亲的故地入手。
她急忙应下:“好,我都听大人的安排。”
江潮抱拳施礼,告辞而出。
梦时看着江潮离去的背影,心生不平:“此去姑苏,路途遥远,快马也须十天半月,顾不言大可自行去查,何故还要拖上小姐?”
“如此也好,我便能第一时间了解事情真相。”
她转而安慰他:“梦时你放心,顾不言不会让我有事的,你只管在家等着我回来便是。”
少年赶忙摇头:“此次出门非比寻常,我须得与小姐同行。”
他不能总是在家等她回来。
不能每次都让自己如此被动!
“同行?”
金毋意顿了顿:“此事怕是须经过顾不言的同意,毕竟是他带咱们前去。”
少年转身往外走:“我现在便去北镇抚司跟他说。”
她一把拉住他:“你这般兴冲冲地过去太过突兀,怕是刚开口就要被拒绝,届时便再无转换的余地了。”
她思量片刻,“不如临行前跟他说一声后直接上车,他总不能将你推下车吧?”
少年胸口一松,嘴角露出一抹浅笑:“好,我都听小姐的。”
毕竟,她答应了让他同行啊。
临行前日,顾不言安抚了冯氏一番。
随后坐车出府,去往城外的太阳山。
正值夏日,骄阳似火,晒得山中暑气蒸腾。
他扒开山腰处的枝蔓,侧身进了融洞。
洞中阴凉舒爽,俨然是另一番天地。
独孤苍一身赤膊,正挥锤在火炉旁打铁。
火花四溅,映出他满身大汗。
顾不言远远地唤了声“独孤叔”。
独孤苍闻言停下活计,扯过巾子擦净汗水,“公子来啦。”
“嗯,来了。”
他看了眼炉上的弯刀,“天气炎热,独孤叔大可不必如此辛苦。”
独孤苍披上外衣,给他递来一张杌子,自己也在旁边的杌子上坐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趁老朽还有一身力气,多铸一些刀具。”
他不经意问:“何故要多铸?”
独孤苍一顿,随后笑了笑:“这山中砍柴的樵夫手中,谁人不是握着我独孤苍所铸的刀?”
顾不言闻言也笑了笑。
二人寒暄几句,又饮了一盏茶。
他这才道出正题:“我需离京一段时日,这段时日独孤叔也尽量别进城,以防引来祸事。”
“公子要去何处?”
“姑苏城。”
独孤苍沉默片刻,长叹一口气。
继而问,“公子定然会去月亮村吧?”
他答:“自然要去。”
又说:“此行本也是为了调查蓝色杜鹃花的事。”
一听到“蓝色杜鹃花”,独孤苍不禁喉头酸涩、眼角湿润。
他起身行至旁边的木柜,从里提出一个麻袋。
袋中装着诸多孩童玩具,譬如拨浪鼓、鲁班锁、陀螺、木马等等。
他喃喃交代:“这些,皆是我闲来没事随手做的,公子拿去给村里的孩子们吧。”
顾不言的面色郑重了几分,伸手接过麻袋,沉声应了个“好”。
从融洞出来已是暮色时分。
火烧云染红了半边天。
他提着麻袋伫立于山腰处一棵血桐树旁,静静地看着天边云彩,一个人看了许久。
直至天色渐暗,他才转身走回马车。
边走边吩咐:“去世安苑,明早直接出发去姑苏。”
江潮垂首应“是”,继而挥鞭赶车。
马车到达世安苑时天已黑尽。
梦时正在前院空地上舞剑,一眼望见顾不言正走下马车。
他猛地收起招式,沉下面色。
明日才启程去姑苏城,这姓顾的却提前一晚来此,不是明摆着想要与小姐同房么?
少年握紧手中利刃,在顾不言阔步经过时横身挡在他跟前。
幽暗夜色里,两名男子锋芒对望。
顾不言轻笑一声:“怎么,梦护卫这是又想打架了?”
少年面冷如冰:“我只是没想到,顾大人会提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