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祁说完便再次闭上眼眸,一动不动了。
地宫光线昏暗,在他白发白须上罩上一层朦胧的暗影。
金毋意怎甘心“勿问勿扰”呢?
她费了多少心机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啊!
她试探问,“上官大人,您认识金明赫吗?”
上官祁闭目养神,充耳不闻。
她又问:“您为何会与金明赫同去扶风寺?”
上官祁不言不语,犹如石化了一般。
“眼下金家满门被斩,闻觉法师也被人暗杀,若上官祁大人闭口不言,岂不是要让背后黑手逍遥法外?”
上官祁搁在膝上的手指微动,却仍是一副闭目养神的姿态。
金毋意见他油盐不进,只得跪地苦求:“求上官大人开开尊口,还原事情真相,求上官大人开开尊口。”
那上官祁却如一块顽石,毫无反应。
顾不言上前将她拉起来。
转眸看向笼中,沉声许诺:“上官大人,若你愿道出所知实情,本座可保证,必救你出地宫。”
上官祁闻言眼珠颤动。
继而打开眼皮,幽幽看向他:“你便是顾辰安的儿子吧?”
“你认识我父亲?”
上官祁答非所问:“老朽本该与顾辰安死在同一年,没成想,竟一直活到了现在,实不相瞒,如今老朽只求速死,并不想逃。”
金毋意急切接过话头:“上官大人口口声声说求速死,倘若您真死了,又有何面目去见那些泉下之人?”
上官祁目光翕动,转头看她:“敢问姑娘究竟是何许人?”
她回得掷地有声:“民女乃金明赫的女儿,金毋意。”
上官祁神色一沉,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两眼,随后长叹一声。
这一声叹,犹如一声哀鸣,似将体内所有不甘与隐忍释放出去。
“你们且回去吧,多问无益,亦枉然。”说完再次闭上了眼眸。
纵然金毋意再如何追问,他也全无反应了。
幽暗的屋中,只剩了沉默的声音。
金毋意满腹失望与失落,谋划一场,竟是一无所获。
线索又要断了!
顾不言出言安慰:“僵持无益,回头再想办法吧。”
她黯然点头,随后便跟着他出了地宫。
地宫外,张渊已接到赵狗儿被释放的消息,心中大石落地。
见二人现身,探究地打量几眼后抱拳上前,“咱家与顾指挥使也算是两不相欠了,不过咱家丑话说在前头,”
他顿了顿,语气略重几分:“眼下顾指挥使既已知晓上官祁的藏身处,还请保守秘密勿要外传,更勿再次来此打扰,毕竟若上官祁出了什么差错,顾指挥使可是脱不了干系的。”
顾不言眸中露出几许不屑,答非所问,意有所指:“那厂督也要记得牢牢看住赵狗儿才是。”
说完一声轻笑,领着金毋意转身而去。
张渊看着二人背影,狠厉地咬了咬牙。
回去的马车里。
金毋意明显情绪低落,一声不吭。
顾不言觑了她两眼,戏谑问,“怎么,打退堂鼓了?”
她摇头,“贫妾只是……觉得茫然。”
转而又问:“大人,我们可不可以向上官祁的家人打听情况?”
他嗤笑一声:“早就查过了,上官祁孑然一身,并无妻妾家小。”
她一顿,神色再次黯下去。
“不过也别灰心。”
他的语气柔和了几分:“既已知晓上官祁的关押处,再次找他也容易。”
他压根儿没将张渊的警告放在眼里。
金毋意心头一喜:“大人还愿意带贫妾去见他?”
他的目光意味深长:“毕竟与你交易了,自然要让你满意。”
她忙起身诚恳行礼:“多谢大人。”
他却顺势一把将她拉进怀里。
金毋意反应不及,差点尖叫出声。
他环住她,让她坐到自己腿上。
继而在她耳边低语:“如此,咱们的交易时间便要拉长了,如此,你是不是须得再亲一亲本座?”
她无措:“大人,这可是在……马车里。”
一帘之隔,江潮可就在外头驾车啊。
“你若不愿,本座全当你拒绝拉长交易时间。”
他说完便松开了她,任由她自顾自地坐着。
金毋意一时无语。
若说当初引诱他时他还有几分气节。
此刻他便是没脸没皮屡屡趁人之危。
可她毫无拒绝的余地,毕竟是有求于他。
金毋意深吸一口气,随后吻向他的唇。
肌肤相触的瞬间,他一把揽住她狠狠回吻,其气势所向无敌锐不可挡,直至她无法呼吸,直至他身体出现明显的变化,他才蓦地松开她,抵住她的额头重重喘息。
他说:“嗯,本座很满意。”
他又说:“金毋意,你的表现越来越好了。”
她不知他所说的“表现”指什么,莫非是她的主动?
她更不知一个重欲之人为何这两次都是适可而止,莫非是贪图这唇舌间的乐趣?
不过如此也好,如此,她倒是省事多了。
“大人满意就好。”她低声回。
他轻笑,将她揽入怀中。
如浓情蜜意的恋人那般用指尖挽着她耳下的细发,边挽边说:“过两日我便安排你进宫,与那上官祁多见几次,说不定哪次他就松口了。”
她被那搅动的发丝弄得有些痒,却也很享受此刻的闲适。
嘴上喃喃应了声:“多谢大人费心。”
二人暂时无话。
一车静谧,却也是一车温情、一车暧昧。
地宫里。
上官祁徐徐打开眼皮,昏黄的光线刺得他眉头微蹙。
一双老眼虽混浊无光,却也充斥着暮年之人特有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