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之墨下值后去了趟首饰铺。
前几日他给郭婉儿订了一支白玉凤簪,今日特意过去取。
虽降职之事令他恼火,却也丝毫未影响他与郭婉儿的生活,谁让他将青玉轩守得严严实实呢!
再者,那新来的府尹出身寒门,在京城根基尚浅,他相信待过了这阵风头,他定能如愿从那人手中夺回权力。
回府时已是暮色时分。
许之墨刚下马车,阿四便上前禀报了侯府走水之事。
他面色狐疑:“走水的是你住的屋子?”
阿四仓皇垂首,“是,小的也不知为何会走水。”
他又问,“走水时没外人进青玉轩吧?”
阿四心里头直打鼓,走水时他已带人去倒座房,青玉轩才留下两名护卫值守,至于有无外人潜进青玉轩,他当真说不准。
但他仍低声应了句“没有”。
他可没傻到没事找骂!
许之墨松了口气,提脚往府内走。
边走边说:“可惜了那些伞面,你且再弄些云锦来吧,重新做。”
阿四乖乖应“是”。
青玉轩的晚膳已经备好。
许之墨进屋时,郭婉儿正在桌旁布菜。
他手捧装着玉簪的锦盒,进屋就说:“婉儿,我今日又给你买了礼物回来。”
郭婉儿头也未抬,只喃喃道了声:“多谢夫君。”
他察觉到她的异样:“婉儿不高兴了?”
她语气淡淡:“没有不高兴。”
他行至她身侧,一眼望见她红肿的眼皮,大惊:“你哭过?”
郭婉儿放下碗箸,避开他的视线:“我不过是……想家了。”
他围着她转了半圈,略松一口气:“婉儿不必伤怀,虽然郭家回不去了,但眼下我们已建立自己的小家,往后无论世事如何变幻,我必护你周全。”
郭婉儿闻言抬眸,定定看着他。
以前不知他底细,偶尔也为他表露的深情所感动。
如今得知真相,便瞬间看破他的虚伪,也看破了自己的愚蠢。
“婉儿为何这般盯着我看?”他温柔地问。
郭婉儿一怔,连忙收回目光。
他既然这般虚伪,她便要比他更虚伪。
她暗暗攥紧衣摆,面上却笑了笑:“我无事,夫君不必挂心。”
又说:“我不过是因为府中走水,无来由心生忧虑,便关上房门哭了一场,哭完倒是舒畅多了。”
许之墨眸中带着几许探究,嘴上却说:“只要婉儿舒畅了,我也便放心了。”
他转身拿出锦盒里的凤簪:“这是我特意给婉儿订制的簪子,要不我现在给婉儿戴上吧?”
郭婉儿应了声“好”。
随后便转过身去,任由他将凤簪插进了她的发。
铜镜中,凤簪莹莹发光,她却心底生寒。
“婉儿可还喜欢?”
“喜欢,多谢夫君。”
两人如寻常那般闲聊,末了,又一道用了晚膳。
随后郭婉儿便忙着收拾屋子。
许之墨则行至屋外,将阿四拉到一边,低声问:“走水时当真没人接触过婉儿?”
以他的观察,婉儿今日的表现多少有些反常。
阿四心跳如鼓,却仍嘴硬到底:“当真没有人接触过少夫人。”
许之墨“嗯”了一声,彻底放下心来。
他回眸朝屋内瞟了一眼,沉声吩咐:“往后我不在府中的日子,继续牢牢盯着青玉轩。
“公子尽管放心。”
此时的郭婉儿已收拾好屋子,正立于桌旁准备泡茶。
她给自己斟了一杯,又给许之墨斟了一杯。
茶水在杯中轻漾,泛出粼粼波光,仿佛是在暗暗召唤她。
那瓶毒药就在她袖兜里,只要她一抬手,便可将它滴入茶水中。
可是她真的要亲手杀死这个人吗?
真的要让他死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吗?
她感觉惶恐、慌张,不知所措。
许之墨已转身进屋:“婉儿,你发什么愣?”
郭婉儿猛然一怔,忙压下情绪,勉力笑了笑:“我正在泡茶,犹豫着是给夫君泡绿茶,还是黄茶。”
许之墨眉间舒展:“不管绿茶黄茶,只要是婉儿泡的茶,我都喜欢。”他走近案桌,毫不介怀地端起其中一杯茶水,一口饮尽。
又说:“婉儿泡的茶,好喝。”
她心头惴惴,却也暗喜。
他对她终究是毫不设防啊!
许之墨见她面色沉郁,便提议去府中走走。
有他在侧,自然不用时时都拘着她。
郭婉儿应了声“好”,这便换了衣裳随他出了院子。
屋外月朗星稀,微风轻拂。
放眼望去,夜幕下的府邸恬静而美好。
两人相识数年至结为夫妻,还从未这般在月下散步。
许之墨兴致高昂,带着郭婉儿在府中花园转了一大圈。
末了意犹未尽,还采了几枝扶桑花回去,插进屋内的宝瓶里。
他指着扶桑花问:“好看吗?”
郭婉儿说:“好看。”
“婉儿喜欢就好。”他笑了笑。
郭婉儿却答非所问,“我父亲……他现在还好吗?”
“有你夫君在,他老人家自然是好的。”
“他身上的伤可有好转?”
“能好转的都好转了,眼下只是生活上需要人照料而已。”
“那我能不能见见我父亲?”
许之墨闻言一顿,抬手将宝瓶放到窗台上,背朝她:“婉儿啊,你前不久才见过岳丈,怎的又想见他了呢,去的次数多了,反倒是干扰了他老人家。”
他转过身来,语气温柔:“况且,我近段事务繁忙脱不开身,待我忙完这段时日再带你去,可好?”
若换做往常,她定会信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