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要以子为质,谢轻舟眉头一扬,继续安抚道:“临帆做事,阿兄大可放心。”
谢轻鸿冷哼一声:“最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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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笄宴一过,皇后便派人来谢府传话,言及御花园牡丹盛放,欲请谢二夫人入宫一叙,赏花品茗。
谢轻舟早已算准皇后此举,便派本该进宫的谢轻熙陪孟韵一同入宫。
皇后本就思念一直养在膝下的谢轻熙,对谢轻舟之请欣然应允,甚至出言打趣“皇宫又不是龙潭虎穴,你还怕谁吃了你夫人不成?”
谢轻舟自是奉承了一番,“有殿下在,临帆从来都将心放进了肚子里。”
“你呀你,”皇后掩唇一笑,眉目柔和却难掩上位者的凌厉锋芒,“轻熙一向喜欢字画,太子说他得了一副世间难寻的珍品,只是还未送来凤仪宫。本宫不懂这些,便让她去东宫瞧瞧可还喜欢?若是喜欢,便让太子直接送给她,免得再来本宫这里转一次手,徒增麻烦。”
谢轻舟躬身一礼,推辞道:“承蒙殿下厚爱,安屠国的公主不日入城,三妹怕是不方便。”
皇后猜到谢轻舟的心思,他想尽力与东宫避嫌。但她另有安排,便将谢轻舟的话驳了回去。
“无妨。公主年岁和轻熙相仿,二人或许很聊得来。”
谢轻舟还想再开口说什么,画屏却对他摇了摇头,皇后懒懒打了一个哈欠,便挥退了谢轻舟。
宫人送走谢轻舟后,又有一波人静悄悄进来,无声换了一套坐垫和茶盏。
画屏跪在一旁,一下一下给皇后摁头。
“你说,谢临帆推三阻四,可是不满意轻熙与太子的婚事?”
画屏斟酌片刻,说道:“殿下多虑了,奴婢瞧着郎君应是惶恐。谢家已经尚了公主,若再出一个太子妃,怕是会招来长安众人的非议,免不得说些功高盖主之类的话。”
皇后笑了笑,神情很是惬意,“非议怕什么?本宫喜欢谁,就让谁做太子妃。谁叫他们家的儿女不争气,入不得本宫的眼呢!”
画屏的眉头不经意皱了一瞬,很快又松开,专心继续给皇后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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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后宫的嫔妃不多,皇后在御花园办赏花宴,便下旨将众人都召来一聚。
长乐宫中,韩国夫人以有孕在身推辞,圣人正好进来,出言让她去散散心。
韩国夫人知道这是圣人在维护皇后的颜面,毕竟皇后才是后宫之主,她一介嫔妃,岂能再三抗旨不成?
韩国夫人暗恨,面上却如沐春风地应承下来。
该来的躲不掉,还不如在圣人面前博个乖巧的名声,带着郡主安安分分去赴宴。
也怪她太过紧张肚子里的孩子,忘了差人去打听皇后为何一时兴起,在宫里重办赏花宴?
等看到一个陌生女子出现在螽宁公主身边,又见谢轻熙处处照顾她时,韩国夫人这才恍然大悟——皇后这是在给谢家人撑腰。
谢轻熙今日打扮得格外出挑,韩国夫人一眼被吸引,视线不由得久久在她身上停留。
看着眼前打扮得如春日梨花般赏心悦目的人,韩国夫人心中冷笑。
皇后未免太心急了一些,想让谢轻熙做太子妃,也不得看圣人答不答应,皇后当真以为,朝堂后宫都由她做主吗?
韩国夫人侧身看向一脸忿忿不平的女儿,叮嘱道:“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过去之后少说话。”
“知道了,阿娘。”
贺兰梨花点点头,宫规森严,她已领教过姨母的手段,巍巍红墙,绝不是她能随便放肆的地方。
皇后老远便见到韩国夫人母女的身影,想到今天注定是一出好戏,心情更加愉悦,面对某位才人大着胆子敬的酒,给面子仰头一杯饮下。
韩国夫人的肚子已经显怀,又身为皇后的阿姊,但面对上首安坐的人,依旧照宫规行了一礼。
皇后笑着让画屏看座,对韩国夫人道:“许久不见姐姐的身影,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韩国夫人侧身面向皇后,微微低头道:“回殿下,臣妾不耐暑热,为了腹中的孩儿,这才遵照太医嘱咐,在长乐宫内静养。”
皇后点头:“姐姐说的是,一切以你腹中的龙胎为重。你毕竟年岁大了,比不得后宫年轻的妹妹们,若是有个闪失,圣人可不知多心疼。”
韩国夫人脸色一僵,“殿下说得是,臣妾一定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皇儿。”
底下的嫔妃识趣地起身告退,皇后一抬手,画屏也派人将谢轻熙接去东宫。
起身时,谢轻熙在孟韵耳边飞快道:“阿嫂,我走了。若有应对不上之处,记得找公主帮你。”
孟韵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一面预想着会被问到的话,计划如何回答,一面不忘“装病”的初衷,时不时擦擦额上的虚汗。
宴席上的无关人等都已离开,皇后与韩国夫人之间无声的较量便开始了。只是皇后今日仿佛有心针对,几次呛得韩国夫人下不来台。
螽宁不知母后为何一反常态,只能密切盯着贺兰梨花,希望她别出言不逊,彻底激怒母后。
孟韵默默竖耳听着,尽量让自己坐得端端正正,更是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只希望两位贵人的怒火别波及到自己。
若忽略贺兰梨花时不时的打量,倒真还无人顾得上她这个隐身人。
“谢夫人和你同样有孕在身,怎么她能在御花园陪本宫说这么久的话,姐姐不能呢?”
皇后长叹一声,幽幽道。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孟韵暗暗叹气,终究还是躲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