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正色,齐刷刷制止道:“不可!!”
不等谢轻舟继续开口,林澈便将写好的一沓高高的公文放到了谢轻舟手边,楚容满脸堆笑,将袖中的一纸药方拿了出来。
二人皆有准备,企图用这些来将功折罪。
林澈观察着谢轻舟的脸色,试探着说道:“回复长安的折子可都在这儿了,一本儿都不落呢!我还多写了好多字儿。”
楚容也跟着道:“是呀是呀,凭我这从未传人的易.容之术,保证那些水贼统统中计。”
二人信誓旦旦冲谢轻舟保证。
谢轻舟冷眼睨人的幽微目光,随意拨了拨那堆折子,又拿起药方草草扫了一眼,神情稍有缓和。
只是,在目光扫过笔架时,他的脸色很快便又冷了下来。
笔架旁边搁着一方卷轴,里面记载了游走在苏城河道沿岸一伙水贼,以宋员外的性命相胁,逼迫宋家独女一月之后嫁给贼首,还威胁不许报官一事。
消息被一只箭钉在了衙署的大门上,收到消息时,谢轻舟一眼便知这伙人最终目的是官府,而且是冲他来的。
看来收拾李六郎的事情,触及了长安那些人最根本的利益,惹得长安的人杀.心欲动,欲要除之后快。
宋员外的侄子在镇东.军.节度使手下办差,这人,他是必须得救。此行凶险,他不得不认真考虑陪他行动的人——而棘手的地方在于,他目前缺少人手。
于是,谢轻舟只能将注意放在眼前这两个、整日只知道“打情骂俏”之人身上。
二人眼见他神情有所松懈,刚想放心,又听谢轻舟缓缓开口,语气淡淡。
“送嫁队伍还差一个管事。”
林澈负手上前,昂首挺胸,满脸浩然正气,“我来!”
谢轻舟幽幽一笑,又看向楚容,“那这陪嫁丫鬟——”
楚容挤出一丝温婉可亲的笑容,“当然是阿姐来替你分忧!”
谢轻舟浓眉一皱,颇为担忧道:“会不会勉强了二位?”
二人一脸真诚,“怎会?!”
谢轻舟淡淡应声,千言万语只化作“多谢”二字。
他身旁实在无人可用,衙门唯一的女捕快,还要代替宋娘子,披上那身嫁衣。
而每个人,他都必须要平安地带回来。
林澈见他面色忽地沉重,飞快看了一眼楚容,宽慰道:“放心,宋员外会没事的。”
谢轻舟挥了挥手,二人便一齐走出了书房,留他在书房内一个人安静地想想。
此刻,檐下雨水如注。
青石板的角落处早已生出一些青苔,楚容不察,昂着脸从林澈面前走过,却忽地脚下一滑。
楚容惊呼出声,手忙脚乱地大张双臂,恨不能抱紧眼前的柱子,却因太滑,手上脱力滑向一旁。
正在这时 ,楚容腰上一紧。原来林澈手快,抢先一步勾住她的腰带,将人囫囵转了一个圈,扶稳在了檐下。
一滴雨水沿着扳指和肌肤的缝隙渗入皮肤。
楚容捂着心口惊魂未定,林澈不自在地搓了搓手,趁她还未看自己,一挥袖、趾高气昂离去。
“切、什么德行。”
楚容红着脸,赶紧察看了一番自己的衣裳,忍不住嘀嘀咕咕骂了一句。
*
谢楼本就是奉命拿着衣裳出去晃荡,只等谢轻舟这边一成,他便可即刻回来复命。却没想到两三个时辰才回。
谢轻舟正伏案奋笔疾书,推演如何行事,眼前忽然人影一晃,抬头便见谢楼拎着包袱进来。
“衣裳补好了?”谢轻舟头也不抬,上下检查着方才挥毫写就的满纸墨字,力求不遗漏任何一处。
谢楼高兴道:“不仅补好了,还跟新的一模一样”。
说着,谢楼将包袱放到桌上打开,“郎君可要瞧一瞧?”
语气中隐隐含着期待。
方才回来的路上他就在想,如果郎君问起的话,他一定把这些都是孟娘子缝补的事情和盘托出。
谢楼一瞬不眨地盯了谢轻舟好一会儿,可谢轻舟始终聚精会神地批折子,看完一个又去拿下一个——这些东西必须尽快交到圣人和皇后手中。
如此一来,谢轻舟根本没察觉谢楼看他的眼神,只含糊着道:“不必了,都收起来吧。”
谢楼有些失落,淡淡地“哦”了一声,将衣裳一把抱起,一件一件挂到架子上,只等日头放晴,再拿出去晒晒。
“庖屋给你留了些午膳,记得去拿。”
谢轻舟清冷的声音在谢楼身后响起。
谢楼偷笑,眼珠转了转,只道:“多谢郎君,阿楼在外用过了。”
谢轻舟眉头皱了一瞬,却没有细问。
谢楼见他无话,自己也不再多言,默默将衣裳挂起。
衙署没有婢女,只有两个管扫洒和庖屋的老仆。他要是说县令大人身边的这些活儿都是他谢楼干的,估计长安没谁会信。
“往后少在外面吃东西,再不久便是婚期,别吃出毛病耽误救人。”
谢轻舟的声音冷峻严厉,透过碧色丝绸屏风,幽幽地传了过来。
谢楼回身看了看外面伏案的谢轻舟,煞有介事地点头:“遵命,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