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落地窗那桌上,一位年轻男人抬手看了看时间,拧眉回头看了一眼洗手间的方向,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人。
林时放下刀叉,觉得男人很眼熟,但是想不起在哪见过,只是视线不由看向洗手间的方向。
高挑的金发女郎扶着遮阳帽走出来,她一步步走向男人,自然地挎上身边人的手臂,脸上没什么表情。
两人站在一起的画面让林时终于想起了男人的身份——西安娜的老公,豪富之子,今年刚刚成为下议院的一名议员。
也是差不多在那个时候两人宣布结婚,婚礼盛大又梦幻,SBC大肆宣传,俊男美女的婚纱照刷遍社交媒体,为西安娜的老公增加了不少曝光和宣传机会,果然赢下了竞选活动。
明明今天才在另一家酒店前台见过,为什么西安娜在这里吃饭?
她本能地不安起来,本来不曾对西安娜的存在有过多在意,但现在不能不揣测她打的是什么算盘。
罗伊还在毫无知觉地看手机,应该是在处理王室事务。他最近比之前忙了许多,林时不想打扰他。
不远处的西安娜叫来侍应生,为他们夫妻二人拍摄照片,两人贴得很近,她的表情如冰雪初融,笑容灿烂,却在移开手机后骤然冷却,又恢复到不咸不淡的模样。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像有一股不想输给谁的气撑着,林时没有移开目光,而对方的表情很是奇怪。
西安娜眼里的复杂一闪即逝,然后静静地注视了她一会儿,红唇勾起仿若一朵玫瑰,绽放出比刚才还要夺目的笑容。
并非强颜欢笑,而是真情流露。
又过了一会儿,西安娜的父亲,SBC的老板从楼上下来,简单交谈过后,西安娜夫妇随之起身。
罗伊也后知后觉注意到了他们,在路过两人身边时,他显得有些紧张,握着她放在桌面上的手,攥得很紧。
西安娜父亲嘴边的白胡子随着气息抖动:“罗伊王子,祝你和女友用餐愉快。”
“我得提醒你,亲爱的,”西安娜摆出她从前最熟悉的单纯伪装,“租了大房子,就得面对星期日的大额账单。”
这是赛蒂亚的一个讽刺故事,从乡村进入大城市的主人公被繁华所迷,为了享乐和面子,不顾拮据的经济状况在市中心租下一所豪华公寓,借此挤入上层社交圈,凭借虚假的表象和美貌过了一阵纸醉金迷的生活。但最终被超出支付能力的房租账单压垮,沦落为了路边乞讨的流浪汉,曾经结交过的朋友认出她后,都慌张地掩鼻而逃。
一直到他们走出餐厅,罗伊才松开手,并且有意无意地躲开了林时带着询问的目光。
林时有种某件事正在悄无声息地发生,但自己却不知道的危机感。
网络上,舆论发酵到了一种令她束手无策的地步,民众要求王室或者林时本人出面解释,而不是继续装聋作哑。
她拼命思考该如何平息事端,但无论怎么想,都有个念头阻止着她的行动。
有什么好解释的?
从本心而言,她认为自己没有过错。
外界的声音终究有一些影响到了她度假的心情,她不是很热衷于外出观景,更喜欢窝在酒店里,看书、学习,从罗伊身上汲取安全感。
两人心照不宣地谁都没有再提起这个话题,尽管SBC开始火上加油,操纵着舆论之焰越烧越炽。
聊天的时候,罗伊说自己小时候曾经在附近上过小学。
“学校在哪?”林时立刻提起了兴趣。
“开车20分钟就到,你想去看看吗?”罗伊回忆着小时候的记忆,“有家店卖一种苦倒人的巧克力,有人买来不自己吃,用来恶作剧。”
“我倒蛮喜欢苦巧克力的,走吧。”
罗伊开车载她七拐八拐,驶入乡间小路,最终抵达目的地。
路上从后视镜中林时可以看到车后跟着几辆黑色轿车,上面至少坐着十几个保镖。
校园门口没有任何遮挡物,破败的建筑和操场提醒二人此处早已被废弃了。
罗伊略微失望,但还是走了进去,林时跟在他身后,注视着墙面上黑色的喷漆涂鸦,无意义的单词或者是脏话,还有些可以称之为画的设计,但也被后来者用杂乱的喷涂毁去了。
“这里有剩下的喷罐。”林时从墙角拿起瓶子,上下晃了晃,“应该还有一点余量。”
顺手递给他,林时找了面难得干净的墙面,沉思自己要写点什么。
而罗伊已经没有犹豫地往墙面上喷涂“林时&罗伊”。
见她诡异地沉默着,罗伊恼羞成怒地粗声问:“怎么了?”
他下意识地做出了本能的反应,确实幼稚,连高中生都不会这么干。
“还缺点东西。”林时笑着,然后在两人名字外面罩了一个大大的爱心,回头炫耀,“怎么样,我还算有点画画的天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