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了无极殿门,扑面而来的空气中隐隐夹杂着淡淡的血腥气息。
禁军离宫前,已将苍梧清的尸身从此地移走,暂时安置在他曾经的东宫寝宫里,如今,此地只余它曾经的主人——明道帝苍梧泽在此。
苍梧清曾费尽心机也要爬上的皇座空置着,苍梧清抬脚越过房门,径直穿过空无一人的正殿来到无极宫寝殿里。
冷风从大开的房门里狠狠灌了进来,吹得龙床四周的明黄色的纱幔胡乱飞舞,透过缝隙,隐约可见一条不成人形的身影依在床背上,若不是胸脯仍有微弱的起伏,很难分辨他是否还有气息。
苍梧淮在床前停下脚步,隔着幔帐看像帐中人。
空气仿佛一瞬间凝固,寝殿中一片静默,过了很久才听苍梧淮似乎很轻地叹息一声。
“可惜,还是没能亲手杀了你。”
狂风穿堂而过,龙床四周的帷幔被风掠起,躺在床上的人赫然现出面容。
他身穿一袭明黄色寝衣,身型较过去削瘦了许多,从前量身定做的寝衣罩在身上,显得空空荡荡,难以勾勒他修长挺拔的筋骨。他蜷缩在床上,身体上未着寝衣的皮肤竟皆呈现出一种丑陋诡异的漆黑,黝黑如墨的面庞上几乎完全不辨五官,只在微弱的天光下隐约可见其脸上的每一寸皮肤都覆盖着一层层薄如蝉翼的鳞片,闪动着莹莹绿光。浑身上下只有一身尚可蔽体的衣物犹能彰显出几分“人”的模样。
是苍梧泽。
鲛鳞之血深入骨髓,让他看上去像是半人半鱼的妖物般面目可憎。
听到苍梧淮的声音,苍梧泽猛地睁开眼从床上窜起朝他扑过去,却被苍梧淮微微一闪身轻而易举地躲了过去。
“孽子!你竟敢——”一击不成,苍梧泽怒目圆睁,发出犹如困兽般的怒吼,“速速拿解药来!朕或可饶你不死!”
“看来陛下对如今的面貌很不满意啊。”苍梧淮冷笑一声,忽然起手拽住他的衣襟,连拎带拖着把人从床上拉下狠狠掼在寝殿一侧高大的落地镜前。
巨大的铜陵清晰映照出苍梧泽此刻的形貌来,而他只瞥见一眼便像被烈火炙烤过了似的迅速闭上眼睛发出一声野兽般的痛苦嘶吼。
苍梧淮不屑地冷笑一声,拽着他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看向镜中,通过镜面与他对视,冷声道:“现在,你终于能真真切切体会到我曾经每日每夜都在忍受着的痛苦了?早知道这些东西自我八岁起就不曾消失,一日多过一日,我每天都活在无尽的煎熬和对自己的厌恶中。”
“此乃先皇后所为!”苍梧泽强忍头皮被拉扯的剧痛,咬牙道:“你若要报仇,该去找她才是!”
“看来你很清楚先皇后所做之事。”苍梧淮加重手中力道拉拽着苍梧淮的头颅,对方在他手中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既然你都知道,当年为何处死我母妃!”
“先皇后身份显赫……身后是世家势力鼎力支持,力量牢不可催,我……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呃啊——”
苍梧怀冷不防松开他的头发,任他的下颚狠狠嗑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重响。
“欺软怕硬、薄情寡恩……”苍梧淮一项一项细数他的罪状,继而一脚踏上他的头顶,寒声问:“苍梧泽,你怎么还有脸活在这个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