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盛恪生日那周,他没在北京,两人没见上。
等好不容易打上电话,离生日已经过去一周多了,傅渊逸觉得自己像在坐牢,天天盼着盛恪来巡视。日思夜想,想得哪儿哪儿都不得劲。
“异地恋也太苦了……”傅渊逸踩着落叶绕着树根打圈。
这个城市一入秋便落了好几场雨,冷空气骤然降临,外面起了大风,盛恪能听见风声,也听见树叶摇动的沙沙声。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傅渊逸的话,于是道:“少吹风,别感冒了。”
傅渊逸问他,“盛恪,你想没想我啊?”
盛恪叹了口气,说想。
傅渊逸踢着脚下的小石子,扭扭捏捏地说:“那……你不表示表示?”
盛恪没他那么活络的心思,一时没明白他所谓的“表示”是什么意思,想了一瞬回答说,“空了我回去。”
“不是这个。”傅渊逸吸吸鼻子,嘴里像含了颗枣,“不是说想我么,你、你表示表示。”
“怎么表示?”盛恪不解。
“你自己想想呢!”
“请逸老师指教。”
一声“逸老师”可给傅渊逸乐坏了,对着直接手机“么”了个大的。
不正经完他又装得严肃,语气认真地问盛恪,“学会了吗,盛恪同学?”
盛恪一时无语,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他一个情绪内敛的人,花一辈子多半也学不会这个。
“盛恪?盛恪!盛恪——”傅渊逸使坏地喊着盛恪的名字,明知故问,“你怎么不说话了啊?”
傅渊逸倚着树笑,笑他哥笨,笑他哥傻,笑天上的月亮,模糊又遥远。
忽然另外一道声音骤然闯入,“傅渊逸!”
有人从背后蹿过来,一下勾住他的脖子,“谈恋爱被我抓到了吧!”
傅渊逸的笑声戛然而止,嘴角僵硬在脸上,他朝前跌了半步,手机也脱手砸在地上。
“挖槽!兄弟,你也太不经吓了!”陈嘉鹭蹦起来惨叫,又立马蹲下去捡他的手机。
“别!”傅渊逸惊呼一声,心跳炸开在胸膛。
陈嘉鹭被他的反应吓得动作一顿,下一秒,听筒里传出盛恪的声音,“傅渊逸,怎么了?”
男的……电话对过是……男的……?
陈嘉鹭仿佛被人敲了一闷棍,看着傅渊逸的手机仿佛看着一块烙铁。
而傅渊逸僵立在原地,动弹不得。他身体里的血液结成了冰,刺得他每一寸骨骼都在发疼,他觉得自己要站不住了,眼前天旋地转,耳边嗡鸣。
“逸宝?说话!”电话那头的盛恪声音急切。
陈嘉鹭咕咚咕咚咽着口水,咬牙把傅渊逸的手机捡起来,还给他。他脸上挂着笑,但那笑笑得太假太僵,轻易就能看得出来。
“你、你先接。”
陈嘉鹭在裤腿上搓着发汗的手,想走却又硬生生停着。
傅渊逸的手机屏幕碎了,刚好裂到盛恪的名字下面,傅渊逸愣了几秒,才去拍掉上面的碎渣。
他看见自己的手抖得不像话,却又完全感觉不到它们。
“哥,我、我没事。”他清了清干哑的嗓子,可声音依旧碎得厉害,“我同学来找我,我……我先挂了。”
“好。”盛恪什么也没问,只最后对傅渊逸说了一句,“逸宝,别怕。”
傅渊逸按了好几下才把电话挂断,他把手机塞进口袋,也没再把手抽出来。
“打完啦?”陈嘉鹭尴尬地“嘿嘿”了两声,挠着头说,“不、不好意思啊……我、我那个……”他指指身后又胡乱比划了一通,“我也在和我女朋友打电话,然后听到你……”
“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那个……你的手机,我回头赔、赔给你……”
傅渊逸僵硬地摇了摇头,艰难地咬出字眼:“不用了……”
陈嘉鹭干笑两声,“实在对不住了……”
“没事……”
“那我先、上、上楼了……你……你……”
傅渊逸替他接下去,“我先不上去了。”他想吹会儿风,他快要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了。
他得让自己冷静下来。
陈嘉鹭闻言,垂着头转身就走。但走出几步,他又忍不住停下问,“傅渊逸……你、你是同性恋啊?”
傅渊逸张了张口,却是许久后才发出一个音节来,“嗯……”
“哦,呵……”陈嘉鹭尽量扯出笑,“其实没什么的,同性恋嘛,没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