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盛恪春节回来了十来天。
傅渊逸舍不得他回去,但也是头一次希望盛恪赶紧回北京,越早越好。
只因这个年过得不太平,盛恪的大姑不知道怎么找来了,初一那天提了点不值钱的香蕉苹果来给老太太拜年。
她不光自己来,还拖上了一位不速之客——盛恪他爸,盛文海。
这是傅渊逸第一次见到盛恪他爸,男人过年也穿得不怎么体面,裹着一件已经穿到袖口发黑的咖色羽绒服,脸上胡子邋遢,眼球略微浑浊发黄。
头发长而枯燥,用一根最普通的黄色橡皮筋绑着。
身上有厚重的烟味,常年抽烟的嗓子沙哑不堪,看到盛恪没有父子间的寒暄,只半嘲似地说出一句,“过上好日子了。”
盛恪没话,站在那像雕塑。
盛梅绢觑他一眼,替他接话,“可不就是,你儿子这是攀上好人家了,你看看,别墅都住起来了。”
傅渊逸一看这个架势就烦了,听到盛梅绢刻薄的声音响起,眉心拧得越发的紧。
盛恪抬了抬眼,对傅渊逸说:“你回房。”
傅渊逸不动。
盛恪冷下脸,又说一遍,“傅渊逸,回放去!”
“哟哟哟,盛文海你来看看,你儿子和人家多兄弟情深呐。”盛梅绢嗤笑道。
傅渊逸抿起唇,不耐烦地上楼了,上楼去把还在补觉的陈思凌拖起来,说人家欺负他哥欺负上门了。
陈老板宿醉,头疼得厉害,被盛恪大姑他们扰了觉,也没什么好脸色。
洗漱一番,叼着霞姨早上送进房的三明治,被傅渊逸催着下楼去了。
楼下阵仗算不得大,就是盛梅绢的声音回荡在别墅颇为尖锐。
老太太劝她轻点儿,安抚她说工作的事确实没办法。
盛梅绢哪里能忍,对着盛文海一通阴阳怪气,隐隐带上了委屈哭腔,“盛文海,你倒是说句话!当初你老婆跑了,你不想养儿子,是谁帮的你啊?你一个月就给这么三五百,你儿子吃的穿的用的,上学的费用,哪个不是我们家出的?现在你儿子日子过好了,翻脸不认人了?”
“那我的付出算什么?我们家又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房子就这么点,还要挤出地方来养你儿子!我家小毅委屈了这么多年,算什么?我养条狗都比你儿子通人性!”
“现在我家难了,你们谁也不帮!我男人不得不去送快递养家!风里来雨里去,哪儿哪儿都是病,夏天中过好几次暑,我看着不心疼啊?”盛梅绢抹起眼泪,“我呢,我现在只能给人家当当服务员,收营员!不过是想求你们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帮忙找找工作,怎么这么难啊!?两年了,两年了我家过得什么日子,你们知道吗!?”
见盛文海死人一般不帮腔,盛梅绢又把矛头指向盛恪,“盛恪啊盛恪!你对我们有什么怨啊……要这么捉弄我们?你说我们待你不好,那你怎么不考虑考虑我们家的实际情况?现在你过得好了,良心就被狗吃了?上次大姑不过是说你两句,你合着外人给我脸看,让我下不来台!哪有你这么坏的小畜生啊……”
“我告诉你盛恪,你别以为你考上了好学校,就能当人上人了!做人要讲良心!你这样忘恩负义,迟早要遭报应!”
盛文海听着盛梅绢这么说也还是没半点反应,哑巴一样坐在那,像是个看戏的。
倒是老太太把盛恪拉到身后,斥责道:“梅绢,你有气有怨别往孩子身上出!盛恪他做错什么了?你……”
盛梅绢抢话道:“他没错!他好着呢,错的是我这个大姑,是我……当初心软,心疼我这弟……”
“大姑。”盛恪看向盛梅绢,“这里不是我家,你要哭要闹,还请你出去。”
他声音冷,眼神也冷,惹得盛梅绢上火,抬手就扇。
盛恪攫住她要落下的手,静立在那,不退不让。
以前他也挨过盛梅绢的巴掌,那时的他不得不忍气吞声,他需要一个住的地方。
他承认自己卑鄙、卑劣。
但现在他不会让,他有家。也有傅渊逸。
黏人精回头知道他挨了巴掌,不知道得烦成什么样。
“好好好,你现在翅膀硬了!成富贵人家了!敢跟我动手了?!”盛梅绢气得眼睛血红,死盯着盛恪,“有娘生没娘养的小畜生,你……”
“一大早都这么大火气?”盛梅绢的谩骂被一道懒散的声音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