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陈思凌问盛恪暑假有什么安排。
盛恪回答还没想过。
傅渊逸认真给他俩剥虾,一人一个一人一个轮着来,一碗水端得平平的。
“二爹,我哥刚考完,你就问人有啥安排,都不让我哥休息两天啊?”
“唉……”陈思凌痛心疾首地说,“小没良心的,你二爹我还不是想帮你问的?”
“啊?”傅渊逸把剥好的虾沾上酱油,递给陈思凌。
陈思凌让他举高点,然后就着他的手把虾吃了。
“二爹,多懒呢!”傅渊逸吐槽。
38岁给人当爹的人回答,“少脏我一双手,不挺好?”
说完,又带着点正经地说:“我这趟去估计七月中下才回来。你马上放暑假了,不得把你安排了?”
傅渊逸听他这么说,给盛恪剥的虾立马喂陈思凌嘴里了。
“不过也确实早了点,盛恪刚考完,先歇着吧。估摸你们也得搞搞毕业旅行。”
确实有,高考的铃声一结束,大家拿到手机开机,毕业旅行的话题就已经安排上了。
“要是你那能带家属,就把你弟捎上。”
傅渊逸一听可来劲,“我能出去玩啊?”
陈思凌看着他笑,“我寻思我们家也没搞圈养那一套啊。”
傅渊逸嘿嘿傻乐,倒是盛恪一直没作声,后来被傅渊逸催着才表了态,说知道了,如果有机会会带上傅渊逸一起。
“要是还有时间、精力,也可以来我公司实习实习。”
傅渊逸“嚯”了一声,“二爹,你要把公司交给我哥啊!?”
盛恪:“……”
陈思凌舔着唇,冲盛恪一扬下巴,“我养大的,这就向着你了?”
盛恪窘迫得不知该说什么。
傅渊逸也有点不好意思地挠着脑袋,撒娇地喊了声“二爹”。
陈思凌让他别喊,去喊他哥去。
吃完饭,霞姨给他们切了水果。傅渊逸吃了几片西瓜,被陈思凌赶去洗澡。
傅渊逸一走,客厅气氛就冷下来了。
“别紧张,就是找你聊聊。”陈思凌说。
盛恪点点头。
“考得怎么样,自己心里有数吧?”
自然是有的。盛恪甚至能给自己估分。
“志愿想好了吗?”
盛恪说还没。
陈思凌轻笑一声,摘了眼睛扔在桌上。他看过来,一双凤目没了镜片的遮挡显得更为直白,也更能看透人心。
“你不是没想好。”陈思凌说,“你是早就想好了。”
盛恪沉默着。
“怕逸崽知道?”
盛恪抿着唇,不作答。
“我不干预你的决定,”陈思凌捡了两颗葡萄扔嘴里,“我年轻的时候比你还犟。”
“何况咱这儿的名校也不差,我母校当年录取分可不比那俩低多少。”
“但你想好怎么跟崽解释。”
盛恪一直都没想把自己的决定告诉傅渊逸,但也的确不知道事后该怎么办。
毕竟这个决定应该会触及傅渊逸的底线。
“你要能过你弟那关,”陈思凌站起来,重重拍了一下盛恪的肩,“那你也挺厉害。”
盛恪一怔。
而陈思凌已经往房间里走了,边走边伸着懒腰,“傅渊逸可是我养大的。盛恪,别把你弟当菟丝花了。他啊……”
陈思凌顿了顿,说:“他啊……可是连鬼门关都成闯过来了。”
傅渊逸洗完澡,发现盛恪还一个人在客厅傻坐着。
“哥?”
盛恪拿过他手里的毛巾,给他擦头发。
“哥,你咋啦?”傅渊逸想扭头,被盛恪按着脑门顶不让动,“二爹跟你说什么了?”
“没。”盛恪嗓子有点哑,咳了一声后问,“傅渊逸,我要是……”
“啊?要是什么?”
“要是考出去了,你……”
“我啥?”傅渊逸把盛恪的手扯下来捏着,回过身去看他。
盛恪今天一直这样,表情很淡,却看着教人很难过,像是有什么沉甸甸地心事压着他,快把他压垮了。
盛恪没往下问,傅渊逸就自己回答,“你考出去了,我就追出去呗。飞机、动车、火车,再不行打车。”
盛恪无奈,抬手捧着他被热水蒸红的半张脸,“追我干嘛?不烦呢?”
傅渊逸湿漉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存着盛恪,他想说实话,可也知道现在不是好时候,于是把最想说的话咽下去,改成一句“就想追。”
“那我要是……不走呢?”
“什么?”傅渊逸看着他的眼睛,怔了几秒后脸色一下变了,“哥,你别开玩笑……你要是被录取了,你……你会不去么?”
盛恪没说话。
“是……为了我么?”
傅渊逸能接受盛恪没考好,去不了。
但如果盛恪考得上,傅渊逸是绝对不能接受盛恪为了他而选择放弃的。
“是因为我太弱了,让你放不下了?还是你觉得得报答二爹,要留下来,照顾我?”
“盛恪,你回答我!”
傅渊逸忽然就喘上了,哽着气有一口没一口的,捏着盛恪的手也越来越紧,脸色越来越白。
“傅渊逸……”盛恪心里一紧,忙去拍傅渊逸的背,“我只是……这么一问。”
傅渊逸另一手压到肋骨上,背脊抽痛地弯下来,伏到腿上,“盛恪……”
他喊道。
“如果……如果你真的,这么想,那……那你就、别……别当我哥了。”
傅渊逸疼得厉害,说话一字一顿。
“我、我不、认、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