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恪竟然无法肯定地否认。
他赶走傅渊逸,冷着傅渊逸。最后又在傅渊逸的难过里头缴械投降。
明明知道他是故意找蒋路,为了演给他看,但他就这么认了。
认命一般地认了。
他知道,他应该是走不掉了。
在他意识到自己喜欢上傅渊逸的那一刻,在他向自己欲望妥协的那一刻,他就再也走不掉了。
十八岁。
他将自己的一颗心,捧给了傅渊逸。
却一点都不在乎他的太阳,能否予以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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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思凌回来了,说是回来陪傅渊逸跨年,结果赖在家里根本不愿意出去。
“外面太冷了,小孩儿才喜欢去外面跨年。”陈思凌让霞姨给他煮了杯热红酒。
“我就是小孩儿。”傅渊逸说。
“那你自己去。”陈思凌拿酒杯贴了贴傅渊逸被空调吹得干燥发红的脸,“注意安全。”
“……”傅渊逸讪讪,“二爹,你这么放心我??”
“你都十七了,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十七岁,都已经自己偷偷买大巴票坐车去找你凌爹了。”
“那会儿的客运站又破又乱还臭。大巴晃晃悠悠得十三个小时。”
“我吐了三回,咬了一身包。也不知道什么虫咬的,肿老大,看得夸张得要命。”
傅渊逸盘腿坐在地毯上,“凌爹骂你没?”
陈思凌笑起来,“你凌爹生起气来你不知道啊?”
傅渊逸点头,“知道,凌爹一不说话,你就老实了。”
陈思凌还是笑,“是啊,他一不说话,我就老实了。”
“所以他不会骂我,就冷着我。一个字都不跟我说。”
“这叫啥?这叫冷暴力!”
“小崽儿,”陈思凌忽然正儿八经地说,“这点不能跟你凌爹学。”
小崽儿哼哼他两声,“凌爹能冷你多久?”
陈思凌给了他一个爆栗,“你管呢。”
“那后来呢?”
陈思凌呷了一口红酒,“记不得了,”他说,“反正哄挺久的。”
“然后你凌爹就把我遣返了。”
“陪着我回来,再自己回去。搞得我像生活不能自理似的。”
傅渊逸出了门。
陈思凌没醉,但他觉得他二爹需要一个人待着,所以他出了门。
说是说和汤泽一起跨年。实际上在小区外瞎溜达,从长长的街道这头,走到街道的那一头。
数路边的小吃摊来了几辆三轮车,一个小时后又被城管赶走了几辆。
数天上的星星,但城市里根本没星星,数的是对面居民楼里的灯。
后来有点冷了,他钻进了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店。
便利店的玻璃门上还贴着圣诞时候的窗花,“Marry X'MAX”几个字母歪歪扭扭的,还有些被人抠了角,皱皱巴巴团在一起。
傅渊逸要了一份关东煮。
他掏出手机,想给盛恪打电话,又怕盛恪听出来他在外面,问东问西。
于是作罢。
关东煮他要了辣的,吸溜魔芋丝的时候被呛了口,咳得面红耳赤。
接着就有瓶水哐地砸在桌面上。
傅渊逸含着眼泪水看过去,看到了他哥冻住的脸。
盛恪拧开花茶,怼到傅渊逸嘴边。
傅渊逸缩着脖子喝了两口——是暖柜里拿的。
温热带甜味的花茶压下嗓子里的辣,傅渊逸吸着鼻子问他哥,“你不是明天回来吗?”
盛恪把他的关东煮换给自己,把不辣的推过去。
“自己在这干嘛?”
傅渊逸挑着里面的北极贝,“跨年。二爹太懒了,窝在家里不乐意动。”
“我就自己出来了。”
盛恪抬眼,“在便利店跨?”
傅渊逸嘿嘿一笑,“饿了么,进来吃点东西,等下去江边看灯,还一个小时呢,来得及。”
“哥,你和我一起去不?”
“不去。”
十二月三十一号,零度的江边。他理智尚存。
半个小时后,觉得自己理智尚存的人走到了江边。
跨年的人都聚集在江对岸。
流光溢彩,人声鼎沸。
人群,灯光,尖叫,气球,流淌成河,匆匆淌过这一年,又匆匆奔赴下一年。
江的这侧安静许多。
唯一吵闹的是风。
江风大得像在耳边装了个鼓风机,傅渊逸背靠着观景护栏,两只被风刮红的手压着一头乱飞的卷毛。
盛恪头发比他短太多,没这样的苦恼。
所以他哥还是一如既往的帅气,冷酷。
哪怕穿着附中那套不太好看的冬季校服。
隔一段会有一处观景台。
为了情调,小情侣们被迫统一了姿势——女孩子瑟瑟发抖地躲在心爱的人怀里。
傅渊逸也贴着盛恪。
盛恪觉得自己脑子真的坏了,才会带傅渊逸来吹江风。
他把傅渊逸的围巾重新围过,动作带着怨气似地把傅渊逸半张脸蒙起来,打了个结。
傅渊逸无辜的大眼睛眨着,“哥,喘不上了。”
拽下来一点,被盛恪一盯,又扣了回去。
江风太猛了,往肺里灌冰似的。
傅渊逸的肺不太好,盛恪没压着他回去已经十分仁慈了。
两个人紧挨着。傅渊逸看着江对面,盛恪看着傅渊逸。
少年眼底映着斑斓的世界,落进另一双沉静的眼中。
对面尖叫一波高过一波。
巨大的数字浮空跳动,“五——四——三——二——一!新年快乐。”
主持人声嘶力竭地喊着,声音穿透夜幕。
傅渊逸抬眸,笑着对盛恪说:“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傅渊逸。”
盛大的电子烟火炸开,天幕失色,江风沦为背景。
情侣们拥吻彼此,留下对方的温度。
盛恪卡着傅渊逸的脸,将他的脑袋定住,不让他瞎看。
傅渊逸便睁大眼睛看着他,一眨不眨。
那双眼睛真的很漂亮。干净,明亮,点着温柔的光。
盛恪有些不敢看了。
可他才要收回手,就被傅渊逸按住。
手指不自禁地蜷动,看着像是握住了少年冻红了的脸。
盛恪心跳失控,如同噼啦啪啦炸开的烟火。
而傅渊逸是他的引线。
半晌,少年看着他,真诚又小心地问:“哥,我想抱你一下,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