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长生约陆临渊过来其实还有一层原因。
魏危心思纯澈,虽来中原不久,言语之中却似乎对陆临渊颇为信任,他想知道陆临渊是否可信。
乔长生思考一晚上,他虽身体孱弱,但好歹自己和日月山庄在江湖上有些名声。若是陆临渊起了利用魏危的心思,他也能以此震慑一二。
先是以怀疑的心思揣测人,又暗暗打算以家中势力胁迫他人,乔长生原本还有些羞愧,没想到原先想好的言辞一句话没用上,差点叫陆临渊一剑砍了。
他道德底线还是太高了。
陆临渊往后退了一小步,收剑入鞘,露出一个温文尔雅的笑容。
“乔公子有心,是我得罪了。”
陆临渊回到座位前甚至还相当贴心地拍了拍一下乔长生褶皱的肩头,看起来似乎很从容,好像为了赔罪,愿意为乔长生做任何事情。
乔长生头皮发麻,隔着桌子都能感觉到陆临渊此人身上不可捉摸的气息,仿佛君子帖的寒气还近在咫尺。
他吸了一口气,问道:“所以魏姑娘来儒宗是做什么的?”
在乔长生面前已经露出了自己另一面,此刻陆临渊也懒得装相,掀起眼皮懒懒看了乔长生一眼:“她是来找我的。”
乔长生份外疑惑:“来找你做什么?”
陆临渊:“两年前我去过一趟百越,她来找我比试。”
“……”
乔长生一时陷入沉思。
陆临渊才不管他此刻在想什么,说完就低下头去无聊拨着自己的腰牌,眼中淡淡。
若不是乔长生为了魏危不惜单枪匹马地喊他出来试探他,虽然是君子愚直,也算得上勇气可嘉,不然他才懒得回答一个字。
不过天底下的闲事那么多,乔长生纵然是活佛在世,不去揭发魏危身份就可,为何突然想管她的事情?
陆临渊想至此蹙眉,抬眼打量着桌前正凝眉思索的乔长生,脑中忽然产生一个想法。
陆临渊忽然冷不丁说一句:“魏危是百越的巫祝。”
乔长生正端起茶喝了一口,闻言差点喷出来。
猝不及防知道这么大的秘密,乔长生整个人还懵懵的,质问脱口而出。
“……这种事情是可以随意告诉别人的吗??”
果然。
陆临渊“呵”了一声,面无表情。
他淡淡:“乔公子心系魏姑娘,自然没有什么不好告知的。”
乔长生聪慧,一时间知道这么多还是没有乱了心绪,一瞬就反应过来陆临渊也在试探他。
——魏危到底是不是百越巫祝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得知这件消息后的第一反应。
乔长生眼中不免复杂。
为一个百越女子出剑胁迫儒宗先生,他要是说出去,陆临渊的名声也就不要了。
但对方明显没有半分在乎的意思。
屋内一时有些安静。
乔长生明了陆临渊对魏危没有恶意,有心想缓和气氛,就随口问道:“魏姑娘住在儒宗还习惯吗?”
陆临渊:“大概是习惯的,她每天能睡四个时辰。”
乔长生:“……等等,你怎么会知道?”
陆临渊嗤了一声:“她住坐忘峰,我怎么不知道。”
乔长生皱眉,似乎想说什么,终究咽下去。
“倒也无妨,坐忘峰那么大,总不是住一间屋子。”
陆临渊的神色有一瞬微妙:“……”
乔长生却是敏锐地捕捉到陆临渊这一瞬的表情,不由眼皮狂跳:“什么意思,你们睡一个屋子?”
陆临渊低下头刮已经凉了的茶盏。
乔长生一时整张脸都红了,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陆临渊,你好生无耻!”
陆临渊觉得乔长生对魏危定位不太准确,他和魏危在一个房间,该担心性命的应该是自己,而不是魏危。
况且……
陆临渊面露疑惑:“我哪里无耻了?”
乔长生简直匪夷所思:“怎么,还能是魏姑娘主动要求和你睡在一个屋子吗?陆临渊,你书读到哪里去了?”
谁料到对面的陆临渊闻言,不知怎么的,居然古怪地勾起唇角,低哑的一声笑从喉咙里破出,单手五指抓着茶盏,放在小桌上。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陆临渊眼角眉梢皆含笑,虽然乔长生实在搞不懂这有什么好笑的。
他道:“儒宗孔圣说过男女共处一室就没了清白么?”
“……陆临渊!”
乔长生一时被气得不知该说什么。
听听他讲得什么厚颜无耻的屁话?
那边陆临渊已站起,而雪胎梅骨的乔长生一时找不出话来说他,咬牙半晌,也不过几句“无耻”“混账”。
陆临渊身量很高,一双桃花眼垂下,静静立在那里,仿佛又是儒宗掌门弟子那样端正的样子。
他语气温和:“乔先生这听人唱一支歌就辗转反侧一晚上的性情还是少和魏危接触的好,我怕下回乔先生与魏危聊着聊着,一时君子廉隅自重,就气晕过了。”
乔长生:“胡言乱语!魏姑娘岂是你这种人。”
陆临渊:“刚刚那些话就是魏危说给我听的。”
乔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