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长生有些晕眩,扶着自己额头顿了顿:“只是不该说他们是下九流。”
魏危:“我没有说。”
侍从三番五次想要搀扶乔长生都被自家主子推开,心中恼火却不好忤逆他,只好瞪着魏危,无法对正主发泄的怒气化成咄咄逼人的言语开口道:“我家少公子说你说了就是说了,你当自己是什么东西,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日月山庄的名号!”
话音未落,眼前寒光骤然一闪。
谁也没看清魏危是怎么出手的,她右手抓住刀鞘,似乎只是平平常常一招转式,连出鞘都没有出鞘,刀柄却已至身前,狠狠击中侍从胸口鸠尾穴。
侍从感觉自己的胸骨好似被人捅了一刀,脑中一片空白。
常年习武的习惯让他下意识想要抽出鞘中长刀,却早被对方看穿一步,单手将长刀推回剑鞘。
刀鞘在他脖子那绕了一圈,接着魏危反手一摁,鞘尖砸中脊椎,侍从前后吃痛,被重重砸进了地板上。
刀未出鞘,却让人产生了能劈金断玉的错觉,侍从痛得眼泪都出来了。
这套动作仅在一瞬,魏危面上一脸平静,仿佛刚刚像是要大开杀戒的不是她。
她淡淡:“我不知道日月山庄是什么。”
侍从心下有些骇然。
这语气……
这语气太平常了,不像是挑衅,好像这天地之大,她真的不知道日月山庄是什么东西,就算是知道了,也绝不会阻碍她的刀分毫。
侍从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
“好!好!”
清脆热烈的掌声打断了他的话,一旁的乔长生恨不得将自己手掌拍红。
小厮和侍卫皆是一脸懵地看向乔长生。
自家侍卫被打脸了,他在好什么?
唯独魏危还是那副表情,看起来全然不在意。
乔长生双手推至身前,行了一个礼:“少侠身手利落,替我教训不听话的侍从,多谢。”
魏危也没拦着,只是收起刀与刀鞘。
乔长生那双眼睛不笑也含情,此时低下去,看着地上的侍从:“你武艺不俗,本是我哥哥的侍卫,却不想我哥哥把你调给了我这个少公子,整日里只盯着我读书作画,你心中不平,我可以理解。”
“但你不该仗着日月山庄的势,去凌辱他人。”
乔长生眼中灼灼,已经没有刚刚醉酒的样子,他眯了眯眼睛,直起身子。
“去管家处拿走你的牌子,我会修书一封,还是回扬州去跟着我哥哥,今后再犯,我定不饶你。”
“……少公子。”
侍从闻言羞愧难当,没想到这些天他的心思都被乔长生看在眼里,少公子却还是愿意给自己一次机会。
他从地上爬起,朝乔长生低下头颅,又朝魏危道歉。
魏危揉了揉肚子,没理他。
“少侠请留步。”
乔长生忽然出声,时间掐得刚刚好,再晚一点,魏危就进包厢了。
魏危差几步就要过拐角,闻言还是停住脚步,转头看向他。
她眼中明晃晃写着——有话快说。
魏危的气质带着独少年有的青涩与凛冽,黑白分明的眼睛睁着看着他,那是一种很难描述,很难让大多数男子生出“爱慕之意”的眼睛。
像是一把刀。
一把插在凛冽寒风中的长刀。
乔长生笑了一下,又是一个作揖礼:“我欠少侠一个人情。”
“哦。”
魏危朝他点了点头,答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只有乔长生站在原处,静静瞧着魏危走过的拐角。
窗外头一枝桐花摇摇晃晃吹进来,颤巍巍花树堆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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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三楼,各色吃食已准备的差不多,魏危扫了一眼,点了点头。
“这些同样的打包一份,明日送到儒宗山门。”
小厮诧异:“少侠是儒宗的人?”
难怪敢这么对日月山庄。
不是,但她马上就要打上儒宗了。
魏危怕麻烦,就点头道:“对。”
小厮从耳后拿下一根炭条笔,在册子上记下:“不知女侠是宗门上哪一峰……”
“陆临渊在哪,就送到哪里。”魏危从琳琅满目的食指上取下一枚金戒指,咚得一声压在桌上,声音淡淡的,“够了吗?”
小厮很有眼力见,上前拿走戒指,掂了掂分量,立马点头哈腰:“够了够了,还多了些,不知……”
魏危毫不在意:“若有余钱,不要找了,好好喂我的马。”
小厮点头称是,走至门前,魏危略带倦意的声音响起:“不要打扰我。”
门缝里,她懒懒的,模样看起来有点天真。
小厮轻手轻脚地关上门。
楼下的说书先生大约是得了什么消息,没有再谈百越妖女如何,转而开始月旦论起陆临渊如何击败百越四位高手。
惊堂木又一拍。
“说时迟那时快,飞沙走石、天崩地裂,陆临渊一把君子帖用的炉火纯青,已到了人剑合一的境界,转瞬已过了三十回,百越高手暗暗叫苦,各个仓皇逃窜,不由汗涔涔而泪潸潸,仓皇逃窜,恨不得生出六只手求饶……”
“……”魏危困得打了个哈切。
她自怀中摸了摸,摸出一张折起来的泛黄的战帖。
落款写着——儒宗陆临渊
字迹清瘦端正,骨力遒劲,可见一斑。
落款日期为两年前。
魏危就是那位接到战帖的百越妖女。
虽然迟了一些,但她来赴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