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家这边也早早派了人去看榜,聂笃行和杨沃双双落榜的消息当然也很快就传遍了阖府上下。
聂云台随意安慰了聂笃行几句,就心事重重地回了自己屋里。
她很担心杨沃,因为上次杨沃跟她说过这次秋闱他很有把握,那种意气风发不是装出来的,他当时自信满满,显然相信自己一定会中,谁知竟然没中,恐怕他会受不了这个结果。
聂云台想了又想,虽然三姐的告诫犹在耳边,她还是没忍住,写了一张便笺,又把自己刚绣好的一条帕子包起来,派心腹丫鬟福橘悄悄给杨沃送去。
便笺里她也不敢说多说什么,就安慰了杨沃几句,顺便隐晦地表达了会等他下次高中的决心。
福橘领了命,一路脚步匆匆往前院赶去。
不过,她还没看到大门,就被聂瑶台的人拦了下来。
聂瑶台黑着脸,把福橘战战兢兢呈上的小包袱夺过来,一把打开。
帕子绣的是荷叶荷花,中规中矩,倒也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意思,便笺上的话却让聂瑶台紧紧蹙起了眉。
“二表哥,我已知道秋闱结果,无妨,不必沮丧。盼你重振旗鼓,三年后再战,必能高中。我会一直等你。”
看来老四这一年别的本事没长,就光长胆子了,不教训是不成的了。
聂瑶台把信笺和帕子一摔,命丫鬟拿下去烧掉。
她琢磨着,如今单单劝聂云台放弃似乎没用了,还得找杨沃谈一谈,从他那边下手才行。
正好聂笃行也落榜,聂瑶台立即计上心来。
她来到聂笃行屋里,见弟弟正在练字,笑道:“笃行,姐姐瞧着你这心情还不错?我还以为你躲在屋里哭鼻子呢。”
聂笃行也笑了:“瞧姐姐说的,不就是落榜,有什么要紧,下次再考就是了。”
聂瑶台道:“你能这样想,姐姐就放心了。不过杨二表弟也没中,他可如你这般看得开?”
聂笃行沉沉地叹了口气。
“他对这次秋闱期望很高,原本信心满满的,眼下恐怕不好受,我都没敢去找他。”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聂瑶台正色道,“你们一向要好,如今一起落榜,更是难兄难弟,你既知他不好受,怎能放任不管?明儿你去把他约出来,姐姐做东,你们哥俩好好去游山玩水,散散心,把这次落榜的晦气全扫干净了,再回来用功,下次才有好运气呀!”
聂笃行虽然年少,却是个心胸宽阔之人,并没把这次落榜看得多么严重,不过听了长姐的提议,还是点头道:“嗯,这次落榜想必对二表哥打击很大,眼下正是需要劝解的时候,我是该把他约出来散散心。”
聂瑶台道:“择日不如撞日,如今秋高气爽,日日都是好天气,我看就明日吧。等会儿你就派人送帖子过去,我给你们准备吃食。其他的花费也由我来出,别的不管,你们只要开心就好。”
聂笃行忙道:“大姐姐不必费心,你给我们准备些吃食就好,银子就不必了。我的月银也没怎么花,都攒着,我有银子。既是我约二表哥出来的,自然我做东。”
聂瑶台看着个子比自己高了一头的弟弟,虽说他才刚满十六岁,但表现出来的沉稳持重和担当完全全不输于成年男子,让她这个长姐很是欣慰。
“行,那你们尽兴玩去,”聂瑶台拍拍弟弟的肩膀,“回来后就把二表弟带到咱家来小住几日。你也知道大姑母那个性子,二表弟这次没中,本来就够伤心了,还不知道大姑母会怎么说他呢,必是扰得他不能安生,唉,也是可怜。”
聂笃行觉得长姐贴心极了,连连称是。
第二日果然是个大晴天。
按照约定,聂笃行和杨沃一早就在聂府所在街巷东口聚头,骑马去京郊容山散心,两人各带了二名小厮。
容山离京城约有三十里,平时游人甚少。因为离京更近的画山一带风光更美,人们更喜欢去画山玩,因此聂笃行特地选了容山,这里人少,乐得清静。
一行人骑马,速度倒也不慢,巳牌时分就到了容山主峰古榕峰脚下。
这容山雄奇险峻,山路崎岖,一向鲜少女客,多是男子结伴来游玩,只有一条被游人走出来的羊肠小道通往古榕峰山顶。
两人在山脚歇息片刻,把马拴在树上,留俩小厮看马,带俩小厮登山。
一路上杨沃沉默寡言,神色晦暗,聂笃行知他还在为秋闱落榜的事不快,便道:“你这个样子,可有失男儿大丈夫气度了,不就是一次落榜么?下次再考就是了。”
杨沃道:“不仅是落榜的事。这一次落榜,我无颜在母亲面前提我跟云儿的事,害她又得等我三年,一来我于心不忍,二来也心有不安。再过三年,云儿都十七了,倘或届时我又落榜,又该怎么办?我若是没有功名在身,就没法在母亲面前说话,贸然提出要娶云儿,母亲肯定不同意。唉,真是愁死人了!”
聂笃行沉默半晌方道:“我常劝你死了这条心,你偏不听。别说你母亲不同意,我家里也未必同意,光是你们两情相悦,但两家长辈都不同意,压力太大了,只怕成亲了也难以过得如意。”
杨沃叹道:“我就是心悦云儿!你不懂,要是你心悦哪个姑娘,哪怕前面有千山万水阻挡,你也想踏平了这千山万水去跟她在一起!只愿云儿能同我一样,遇到千山万水也不退却才好,唉!”
聂笃行道:“云儿是个执拗的性子,别说千山万水,便是天崩地裂,估计她也愿意为你跨越。倒是你自己,现在说得好听,别到时候大姑母哭两句,你就软了心肠,不肯违逆你母亲的意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