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兰台不安地垂下了头,她万万没想到今天会听到这样不堪的事。
适才孙青阳还说,为了子嗣计想要纳妾,因而与周氏大吵导致周氏服毒自杀,但是既然他不能人道,纳妾一事自然是编的,周氏自杀也是假的。
毕竟不能人道这种事对任何男人来说都是奇耻大辱,孙青阳不会在这上面骗人吧?
回想昨日听到的他和周氏的争吵,吵的正是纳妾之事,那么品红所说孙青阳在演戏、自己扮演周氏吵闹之事,果然是真的。
这里孙青阳已经无甚羞耻不羞耻的神情,抬手指着孙白阳,恨恨道:“就是你!你勾引了玉娘,你害死了她!你们在一起半年多,我竟然毫无所知!要不是她有孕藏不住了,你们还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孙白阳面无人色,抖着嘴唇道:“我,我,没有,没,我没有!”
“没有?”孙青阳嘿嘿冷笑,“玉娘都亲口承认了!”
他当时只是起了疑心,并不相信玉娘会真的背叛自己,不过是随口一问,她竟然像豁出去了似的,把一切和盘托出,供认不讳。
孙白阳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几步,颤声道:“她害我,她、她诬陷我……”
孙青阳流着眼泪大笑道:“你这个有胆没种的废物!玉娘真是瞎了眼才从了你!她背叛我,可我并不怪她,我只怪我自己,我求她别丢下我,求她跟孙白阳断了往来,她答应了,她当时明明答应我了!可是,没过三天,她又在夜里溜出去见孙白阳!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就因为我不能人道?可这是我愿意的吗!”
孙驰运沉声道:“所以这一次,你就把她杀了?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一会儿衙门来人要拿你,你就跟他们去,为父吃着我大兴朝的饭,断不会违背我大兴朝的律法去保你!”
他大约是为儿子伤透了心,又觉得自家出了这样的事,没脸再呆下去,撂下话便拂袖而去。
孙明阳年纪轻脸皮薄,大约也觉得无颜见人,遂跟着父亲一起走了。
“我为什么不能杀她?”孙青阳嘿嘿冷笑,“她慌里慌张地跑回来,我问她去哪了,她支支吾吾说不清,我问她是不是又去跟孙白阳私会了,她一下子点头,又一下子摇头,我就掐住了她的脖子……哈哈哈哈,她的脖子实在太细了,又细又嫩,一点也不经掐,没两下她就断气了!”
他刚刚还当众说周氏是服毒自杀的,现在又对自己如何杀人的些细节描述入微,语声残忍而恐怖,众人都不寒而栗,周父直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孙青阳看都没看周父一眼,只直勾勾地盯着吉祥板上的尸体,“我扼死了玉娘,你们都怪我冷血,毒辣,怎就不能为想想,她一再背叛我,何尝对我不冷血,不毒辣?”
周小妹流泪道:“现在我姐姐死无对证,自然由得你任意诋毁。你的话我是不信的,等衙门的人来了,你跟他们说去,看他们信不信你!”
虽说孙青阳自己承认是他杀了周氏,但众人还是难以相信,聂兰台也觉得匪夷所思。
从他的话里可知,周氏死了至少也有七八天了,但她尸身完好,肌肤细腻,面目姣好,若非脸色青白得瘆人,就跟睡着了差不多。
别说正值盛夏,便是冬天,死了七八天的人,也该腐烂得不成样子了,哪会是她这种模样。
聂兰台只能猜想,既然孙青阳能把尸体藏在屋子里多日而不被人发觉,必是用了什么特殊法子保存尸体,否则,光凭那股腐臭,早就被人发现了。
若孙青阳所言不假,那他保存尸体的法子也太厉害了。
正沉思间,忽听外面传来一道粗犷声音:“闲人且退!衙门接到报案,说孙家发生了凶杀大案,本官特地前来查看!”
四名公人装束的男子大步踏进厅来,为首的是一名穿正四品官袍的络腮胡大汉,四十来岁,正是京兆府尹汪大人,他后面跟着三名捕快,一名仵作。
汪大人为人正直,嫉恶如仇,办案干净利落,京中无人不赞。
孙驰运不在,洪氏只得出面,但她还没开口阻拦,汪大人已经抢进了停灵室。
他看到周氏的尸体,皱眉道:“果然有死人!是何人杀的?”
洪氏赔笑道:“汪大人,这都是误会……”
她的话被孙青阳冷冷打断了:“我杀的!”
孙白阳看了孙青阳一眼,大声道:“是他杀的,他适才亲口承认是他勒死了周氏,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
仵作立即快步上前,俯身察看尸体。
汪大人朝众人挥手道:“都出去!仵作要验尸了。”
众人退出停灵室,洪氏趁机婉言送客,谁知说了一大圈,也没几个人愿意走,大家都想留下来看热闹。
聂兰台也没走,不过她不是为了看热闹,她要看看品红最后会怎么做,孙家的秘密会被暴露到何种程度,她好谋划让父亲与孙驰运划清界限的法子。
等了大约两刻钟,汪大人他们从停灵室走出来,仵作站在门口,遥遥问孙青阳:“你说,死者是被你掐死的?”
孙青阳惨然笑道:“是啊,我倒想留着她的命多折磨几天,可谁知道她那么不中用,一掐就死了!”
仵作道:“可她并非死于窒息或断喉,从验尸结果来看,她是中毒而亡。”
聂兰台一愣,竟然真是中毒而亡?
众人也都有此疑问,均紧紧望着孙青阳。
汪大人目视孙青阳,问道:“你为何要撒谎?”
孙青阳一脸惊诧,不知如何答话。
倒是孙白阳说道:“会不会是仵作弄错了?”
仵作白了他一眼,不悦道:“尸体我见得多了,虽不敢说本事通天,但窒息而亡和中毒而亡,我是绝对分得清的。这个人虽然死了好几天,但尸体保存得好,能留下的证据一样没少,千真万确是中毒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