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兰台脑中空空,心中茫茫,如在火里,又似在云间。
旁边的绿鸭完全惊呆了,过了好一会才醒过神,慌忙捂着脸往旁边躲开。
一番疯狂亲吻,萧淳誉才似冷静下来。他放她喘息,把头埋在她颈中,低低唤了一声:“聂兰台。”
聂兰台应道:“嗯”。
萧淳誉问:“你伤到哪里没有?”
“没受伤,就是有些累,让我歇会儿。”他来了,她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用管了,心里一松懈,疲惫便像潮水淹上来。
萧淳誉把自己的脸贴着她的脸,一手环着她的腰,一手摩挲她湿漉漉的头发。
他道:“刚才我以为你死了……”
“所以你把我丢水里,是打算水葬我?”
“不是,我打算和你一起死。”黑暗中他看不清她的脸,但仍然抬头看着她,语声犹带哽咽,“那时我以为你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她在他额头上戳了一把,怪道:“你跟着死了有什么用!你也不先替我报仇!”
萧淳誉哑声道:“现在我就想到了要给你报仇,但是刚刚,我一探你没呼吸了,我就只想死,快点死,立刻死,除此之外,什么念头也没有。”
聂兰台没接话。
她不知该说什么,她从来没想过,如果自己死了,萧淳誉会有不想活的念头。
也许他以后会变心,但聂兰台愿意相信,此时此刻他说这句话是真心的。
她轻轻道:“以后不要这样了,哪怕我死了,你也要好好活着。”
萧淳誉道:“所以你要好好活着,不然就等于害死了我。”
聂兰台点点头,这才问他:“你为何会来这里?”
“我就是想来见见你。”萧淳誉柔声道,“萧管家一早就给我送了讯,说你今日要去庄子,我就着人去打听了具体位置。反正军营里又没什么要紧事要做,我也来庄子玩玩,本想给你一个惊喜,谁想到你先给了我一个如此之大的惊吓。”
他不觉将她搂紧了些,虽说有惊无险,但他还是满心后怕。
聂兰台道:“我现在大概可以确定,是有人特意引我来庄子,再安排了那群黑衣人对我下手。”
至于那幕后之人是谁,她脑中已有了几个备选人的名字,排在第一位的自然仍是萧氏。
萧淳誉恨恨道:“不管是谁,待我查出来,必将他剐了!”
聂兰台无声地叹了口气。他这话还是说早了,若是萧氏的手笔呢?届时他肯定下不了手。
不过也没甚打紧,她自己下手就行了,算算时间,她对萧氏动手的日子也快到了。
歇了约一刻钟,两人才打算回去。
萧淳誉搂着聂兰台的腰,想了想记起似乎还有个丫头也在,便道:“喂,那鸭子还是鸽子还是什么鸟的,走了。”
“是,世子。”绿鸭连忙应声跟上。
夏日夜短昼长,三人回到庄子时,天已经放亮了。
昨夜住的正房已经烧光,东厢和西厢虽说被烧得破破烂烂,好歹保住了。
贾大伯一家四口正在灰堆里忙忙碌碌地收拾,翻捡能用的东西。
十来个浑身挂彩的黑衣人被五花大绑,丢在一堆柴垛旁。
蓝鹊、翠鸟、白鸽三个各拿了一把扫帚,轮番抽打黑衣人,一边打一边骂。
萧淳誉看到这一幕,暗暗好笑。他的妻子很厉害很勇敢,她的丫鬟也学得这么强悍。
看到萧淳誉横抱着聂兰台走来,跟在后面的绿鸭像只打了胜仗的公鸡一样昂首挺胸,蓝鹊三个先是一愣,随即舞着扫帚冲过来,又哭又笑。
三人想去抱聂兰台,但又不敢凑近萧淳誉,只能抱着绿鸭一顿拉扯揉搓。
贾大伯一家过来行礼,萧淳誉问:“可问出来了?什么来头?”
贾大伯道:“回世子,他们已经招了,说是一个姓廖的老板派来的。那个廖老板给了他们当家的二百两银子,说务必要捉住东家……”
聂兰台不觉握紧拳头。
这个廖老板显然是老朋友,不仅熟悉她的行踪,还知道她看重自己的陪嫁丫头。
火烧不成,就用武力,武力不成,就掳走一个丫鬟,迫她去追。
对方似乎并非要她的命,而是想拿住她,再做打算。
那矮个子恶汉掳了绿鸭走,却一直让她发出叫喊,不就是为了引她去追?
山里那条河显然也是预定好的路线,矮个子带着绿鸭过河后,就一直停在那里,故意吓唬绿鸭,让她惨叫不绝,似乎就怕聂兰台不过去相救。
等她游到河中间,事先埋伏在附近的人就动手了。在水里动手,确实是好办法。
只可惜对方低估了她,没有两个人一起上,反而被她逐个击破了。
昨夜情急仓皇,她没想到这些,但现在想一想,对方的计划和意图就很明显了。
无非就是想让她身败名裂,在侯府甚至在京城都无法立足。
杀了她,闹出人命,官府是要缉凶追查的,而如果她受凌辱,官府就可管可不管了。
这个廖老板想得挺周到,既要她下水,还要保全他自己。
而跟她有怨,又姓廖的,除了廖老实不做第二人想。
萧淳誉也想到了廖老实,厉声叱道:“找死!”语声中杀气腾腾。
聂兰台道:“先不急,再问清楚些才好下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