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上后来发生了什么,太子已经毫无印象。
他脑海中反复重复着楚楚郡主在圣上面前说的话,失魂落魄了一下午。
烈日缓缓西斜,围场上的侍卫们已经开始收拾东西。
如今日头一日比一日炎热,太子妃又已经选定,圣上已经迫不及待去避暑,明日就要启程。
宗政景宏在营帐里坐了一日,直到重重积云再次掩盖住圆月的光彩,才终于有了动作。
开口的声音已经沙哑,“来人。”
守在门口的侍卫立刻回应,“殿下。”
“去把顾承宴叫来。”
侍卫望了眼天色,顿了顿,“现在?”
宗政景宏抬起眼,眸中满是猩红的血丝,“孤的命令你都不听了吗?”
“不,不敢,属下这就去!”
侍卫得令,匆忙赶到顾承宴营帐前,将他从睡梦中吵醒。
好不容易能抱着叶青漓睡个好觉,顾承宴骤然被惊醒,一向淡然的人也不由生出几分烦躁。
“何事?”
“太子殿下请您过去。”
顾承宴闭上眼深吸了口气,“等着!”
叶青漓睡得正香,听见身边人起身后,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怎么了?要出去吗?”
顾承宴已经尽量放轻了动作,没想到还是吵醒她,忙回身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没事,只是太子找我有些事,你先睡吧,我马上回来。”
叶青漓闻言不再多问,半睁着眼睛看着顾承宴走出去才再次躺好。
只是身边没了另一个人的体温后,睡意竟也渐渐消失。
她躺在床上无聊地眨着眼睛,开始细数防蚊帐纱上的并蒂花纹,营帐外忽然再次传来响声。
“青漓,你睡了吗?”
是楚楚郡主!
叶青漓瞬间从床上坐起,回了一句,“还没有。”
“那你能出来陪我喝杯酒吗?”
叶青漓想都没想便应下,待出门看见楚楚郡主的样子后忽然觉得有些头疼。
她一身酒气,小脸酡红,唯有眸光依旧清亮诉说自己的清醒。
她下意识伸手去扶,“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楚楚郡主摇头,冲着叶青漓保证,“不多,你放心我很能喝的!”
她挽着叶青漓往前走,嘴角带着笑。
“我看见太子的人把你夫君叫走了才来的,刚好我明日就要走了,今夜你就陪我不醉不归吧!”
叶青漓脚步顿住,有些惊讶地看着楚楚郡主。
“走?郡主要去哪?”
“回南疆啊!”
*
顾承宴走进太子营帐,神色冰冷。
“不知太子有什么大事要臣深夜来此?”
宗政景宏像是没听出他话中不满,盯着他问道:“有什么办法能让孤娶到楚楚?”
顾承宴皱眉,“圣上已经定下太子妃人选,此事已经没有转圜余地。”
想到自己半夜还要被叫来看某人发疯,顾承宴神色更冷了几分,“何况郡主今日说过并不喜欢殿下。”
“孤不管!”宗政景宏被刺到痛处,当即气得跳脚,“哪怕她不喜欢孤,孤也要得到她!”
“你是孤的谋士就该有为主君献计的自觉,若是非要逼着孤娶那个邱慧怡,那孤就只能娶一个死人回来了!”
宗政景宏几乎已经陷入疯狂,顾承宴眉头不自觉皱得更紧。
听他的意思,似乎已经打算破罐子破摔!
顾承宴有些头疼,只好改了话锋。
“圣上虽然定下人选,却也只是口头约定。从我们回宫到圣旨发出,期间还有许多时间可以动作。殿下做事何必那么极端?”
“只现在最重要的是殿下如何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获取郡主的芳心,否则她不喜欢你,你二人结成夫妻也只会是一对怨偶!”
“殿下觉得呢?”
宗政景宏细想觉得顾承宴说得有道理,于是沉默了。
顾承宴看了他一眼,继续道:“殿下如果真的非郡主不可,为何不先问问郡主的意思?虽然她亲眼目睹你向邱姑娘表白的全貌,但那只是一个意外不是吗?只要殿下肯说,其中误会一定能够解开!”
“这个不难!”太子眸间微亮,顷刻间又覆上暗色,“可她白日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她不喜欢我。”
“白日那是圣上问的,圣上手握天下,对镇南王是什么态度,殿下难道不知?郡主虽是女子,却绝非无知之辈,她在圣上面前说得那些,不见得是真心话!”
见对方还在犹豫,顾承宴再添一剂猛料,“还是说殿下连问出口的勇气都没有?”
“若是如此,也别再让微臣出谋划策了,不如趁早放郡主回南疆,寻个镇南王般的男子,微臣觉得说不定也很相配!”
“休想!!!”
太子被激怒,果然拍案而起。
“有孤在,她别想嫁给其他男人!”
“孤现在就去找她说清楚,哪怕她拒绝孤,孤也要留下她!”
*
叶青漓被楚楚郡主带到一处僻静的山坡上。
正值半夜,此处不见一个人影,身边只有夏蝉和不知名的小虫鸣叫的声音,一唱一和,格外嘹亮。
楚楚郡主铁了心想喝醉,不知何时已命人搬来许多瓶酒,叶青漓随意一瞥,已经能预想到自己明日酒醒后的茫然。
不过这顿酒也算是为好朋友送别,所以她并未犹豫,两人坐在山坡上,拿起酒瓶就开始干。
叶青漓是用喝的,楚楚郡主却是直接大口闷,大约是南疆女子的天赋,她脸蛋红得厉害,眼神却一直清醒。
叶青漓能感受到她此时不太开心,没有多说,只是安静地陪着她喝。
直到楚楚郡主感到几分醉意,叶青漓才开口。
“郡主回南疆后打算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