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宴年岁不小,顾国公府急着让他成家。
沈仕楣同样要为明年的春闱做准备,不可耽搁太久。
几家商议之后,两姐妹婚期都被定在最近的吉日:
冬月初八,上上大吉。
女子出嫁乃是于归之喜,取的是双喜临门的好兆头!
转眼快到婚期,叶蕙珠被陆怡珊叫过去嘱咐婚后注意事项。
叶青漓则被叶修恺叫到书房。
加上前世,这是叶青漓第二次来到他的书房。
她还记得那日也是她出嫁前一天,她还沉浸在第一次嫁人的紧张中,蓦然听叶修恺说到嫁人后便是沈家的人,往后生死祸福不必回来时,如同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凉水,狠狠愣在当场。
好半天叶青漓才反应过来,自己只是叶修恺义女,人家已经做到仁至义尽。
不知今日,他还会说同样的话吗?
“父亲。”
“你来了。”
叶修恺端坐于桌前,表情与前世没什么不同,只是面前多了一个木盒。
“明日便要出嫁,现在感觉如何?”
叶青漓垂下眼睫,说着和上一次同样的话,“女儿有些紧张。”
正当叶青漓以为叶修恺会立刻与她割断关系时,耳边传来他充满温情的轻笑。
“不必紧张,虽说女子嫁人后是另一番景象,可我已认你为义女,以后不论你是什么身份,你都可以是我的女儿!”
叶青漓沉默片刻,“女儿记下了。”
两人本就碰面不多,叶修恺也不指望叶青漓能和叶蕙珠一样抱着他撒娇。
他点了点桌面,“打开看看。”
叶青漓打开木盒,入目是一叠面值一千两的银票,初步估计,少说有三十张。
“父亲,这是?”
叶修恺轻抚美髯,自顾自道:
“叶家是你的娘家,亦是你的靠山。顾国公府是高门大户,你嫁过去后少不了用银子的地方,这几万两银子你拿着。做了顾家大少奶奶后,要侍奉夫君,孝顺公婆,友爱妯娌。顾大公子如今年少叛逆,你好生规劝,日后等他袭爵,你便是顾国公夫人。”
“到那时,你若有心,看在为父的面子上多多帮衬嘉伦。”
叶嘉伦,叶父独子,今年十五,正在读书。
等她坐到顾国公夫人的位置上,叶嘉伦想必已入朝为官。
义姐是一品诰命的夫人,亲外祖父是陆国公,父亲又官至礼部侍郎。
叶嘉伦,前途无量啊!
叶青漓高举木盒向叶修恺俯身,遮住了眼底复杂的嘲讽。
“父亲所言极是,女儿日后统管顾府,定不忘多提携嘉伦阿弟。只是那赵氏乃顾国公继室,膝下又有一子,若要从她手下得权,恐怕这些银子……不够啊。”
叶修恺摸着胡须的手一顿,锐利的目光扫向叶青漓,却只看见她头顶的乌发。
半晌,他再次开口,“为父还以为你与慧珠一样……”
“没想到你竟早就考虑到赵氏!也罢,为父就再送你些体己,也好方便你尽早在顾家站稳脚跟!”
叶修恺说罢,又从一旁拿出几十张银票。
叶青漓拿着新到手的‘体己’,再次俯身。
“多谢父亲!”
与此同时,陆怡珊母女也聊到叶青漓。
“珠儿,你当真不后悔吗?你难道真要眼看着那来路不明的义女顶了你的位置,做顾国公夫人?”
叶蕙珠贴在陆怡珊怀里,眼中满是坏笑。
“娘,你且等着吧,明日你就会知道女儿的选择有多么正确!”
*
晨光熹微时,叶府已忙碌不休。
叶青漓早早被喜婆叫起,浣面、开脸、着新妆、换红衣。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禁莞尔:家财万贯还不用伺候丈夫的生活,她来了!
另一头,叶蕙珠那边却是忙得热火朝天。
嫁衣是按照叶蕙珠的身材定制的,可那时是夏日,如今初入寒冬,免不得内里塞几件夹袄,尺寸合适的嫁衣便有些紧了。
只是瞧着有几分臃肿。
倒也不打紧。
天寒地冻,来往宾客皆是如此。
偏叶蕙珠极其重视这次婚事,不允许出现一丝一毫的瑕疵!
她看着自己完美无瑕的脸,和那看不出一丝曲线的嫁衣,狠狠咬牙。
“脱!”
吉时将至,陆怡珊与叶修恺在前厅接待宾客。
忽听喜婆大喊一声,“新娘子来了!”
众人立刻望向某处。
先走出来的是叶蕙珠,她一出场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女子一身正红色织金攒花嫁衣,满头珠翠金饰,看得人眼睛都花了!
“叶家大小姐真美!”
“沈公子真是有福了!”
“是呀,早知道我就为我儿求娶叶大小姐了!”
“还能不计富贵,嫁与一介书生,令人钦佩!”
旁边人的赞美尽数传入叶蕙珠耳中,她努力将背挺得更直。
瞧,这才是属于她的时刻!
就连新郎官沈仕楣,望着明媚动人的叶蕙珠,也压制不住嘴角的笑意。
叶蕙珠接过喜婆手中的红绸,站在了他身旁。
叶青漓便在这时走了出来。
虽没有叶蕙珠那般富贵的嫁衣,精致的妆容,也一样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只是当她站在叶蕙珠身侧时,众人才发现似乎少了什么。
“咦,顾家新郎官怎么没来?”
“是呀,吉时都快过了,也没瞧见他的影子!”
“该不会是不来了吧?听说顾家大公子已经去做道士了!”
“那新娘子怎么办?让她一个人拜堂吗?”
“这……哎,造孽啊!”
每有人发出一句疑问,叶蕙珠嘴角的笑意便更深一些!
上一世,她便如此刻的叶青漓一样,被众人用疑惑,惊叹,惋惜的目光瞧了个遍。
第二日,所有人都知道顾承宴没来迎亲,自己彻底成了笑话!
现在,该轮到叶青漓尝尝这滋味了!
叶青漓面无波澜,甚至有点想打哈欠。
没办法,起得太早了。
喜婆等了又等,没瞧见顾承宴的身影。
加上一旁陆怡珊一直在使眼色,她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走流程。
“吉时已到,行礼!”
“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