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连于各个名利场之间都滑头不曾冷场的孔时雨第一次在微妙的氛围中选择了闭嘴,端着烤生蚝和烤鱼,搬着小马扎坐到了早有准备的一开场便避到角落的黑川姐妹身边。
平心而论,这里的烤串个头极大,用料简单,肉质极佳,肥瘦相间,感觉其上桌前一小时还在草原上狂奔,香气拼命往人鼻孔里钻,一点儿也不腻,不愧为本地人红榜前三,如果是单纯来吃烤物的话确实是一种享受。
黑川美佳还有点想念小春,不过小春在一同下船后便匆匆赶往了机场,没有与他们走同一条路线。
加茂佑坐在这家地板油腻的苍蝇馆子里,举着肉质紧实、滋滋冒油的大号羊肉串,左手边是一罐冰镇啤酒,正大快朵颐。撸串就是要在这种地方,若是换了什么金碧辉煌的大厅,就没味儿了。
禅院甚尔坐在她对面。三年不见他身上的肌肉更加有力了,身高也高了不少,眉眼更加犀利,唯一不变的是他只挑贵的吃。
“你饭量大了很多。”
禅院甚尔看着加茂佑拿起第二十根烤串的时候开口了。
闻言,在霓虹灯下的姑娘耸耸肩道:“加茂家喜欢下慢性毒,我那是谨慎,天天饿着。能吃肉了为什么还要亏待自己,你知道的,撕裂的肌肉需要饮食修补。”
禅院甚尔:?
禅院甚尔:“他们给你下毒?那我的那份呢?”
加茂佑发出了恶作剧成功的欢快笑声,一点不怵禅院甚尔刀人的目光,笑够了才说道:“骗你的啦,别担心,你三年都没死现在肯定也不会突然暴.毙的。”
禅院甚尔不置可否地“呵”了一声,也不知他是信了哪句。
他们之间的氛围明明平和,却透露出一丝莫名的诡异来——孔时雨不好说那是什么,但他一眼就明白,自己是不可能插入他们之间的。
原本他们应该在第二天,在一个著名的凶宅里碰头,但今晚正准备入睡的孔时雨忽然一前一后收到了两条讯息。
第一条是禅院甚尔的,他破天荒地主动约孔时雨出去吃顿夜宵。他一直没有给孔时雨明确答复要不要接这个委托,孔时雨也想再当面劝劝,立刻答应了。
他的脚刚踩到地面上,便又收到了第二条讯息,这回是来自备注“乌鸦小姐”的号码,说自己刚下游轮,询问当地有没有什么适合搓一顿的地道小餐馆。
孔时雨一拍脑门,就把两方约到了一起。
如果再给他一个机会,他一定穿越回过去,掐死那个提出这个提议的自己。
然而,现在已经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禅院甚尔看着加茂佑上扬的嘴角与自如的表情,微不可察的烦躁爬上他的心窍。
为什么她能毫无负担地丢下一切消失得无影无踪,然后又这样任性地回归?面对曾经暧昧不清的合作伙伴——禅院甚尔希望自己的定位是“合作伙伴”而并非“好用的工具”——她却表现得好似没有那段过往一样自然。
为什么在她离开之后,加茂家会传出奇怪的死讯,但又无人对他这个本该死去却依然活跃在诅咒师中的家伙投以任何关注?他不相信加茂家的情报网有那么差劲。
禅院甚尔不太明白自己现在的不悦是为什么,毕竟他们当初只是合作关系,从头到尾都没有许诺过任何,加茂佑的突兀抽身也是理所当然的,她没有义务给予更多。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还是会觉得这么不爽?
他轻轻眯起了眼睛。
虽然他永远不会承认,但对于三年前的禅院甚尔而言,意识到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被加茂佑真正信任过,只是游离在她那个神秘计划之外的棋子,这个事实很令人沮丧。
加茂佑,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说不清道不明的念头在禅院甚尔的心中急转而过,表现为他一边盯着加茂佑,一边往嘴里塞了一串硕大的烤串,就像他在啃噬的其实是加茂佑的肉一样。
面对他的特别关注,换一个人来或许已经坐立不安了,但加茂佑依然接受良好,甚至给他推荐了自己调的秘制酱料。
“试试这个,我从一个做饭鲜掉舌头的农妇那里学来的,味道一级棒。”加茂佑不光说,还直接上手替禅院甚尔刷了一串,塞到他手里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我帮她解决了头疼脑热的顽疾——其实是一只三级咒灵——这是她给我的报酬,够得上我这些年里我最爱的收获榜前三。”
这是加茂佑今晚第一次主动提起她消失的这三年里的故事,本想面无表情扔到一旁的禅院甚尔鬼使神差地将手拐了个弯,把刷上秘制酱料的烤串送进自己的口腔,咬了一口。
味道确实不错,既不喧宾夺主,又恰到好处地放大了味蕾对鲜美肉汁的捕捉,还带有一点直冲天灵盖的刺激,像在大脑皮层放了个炮仗。
“好乖好乖,这么久不见甚尔君还是这么听话呢。”加茂佑摸了摸他的脸道。
一旁努力坐远但还是能听到他们对话的孔时雨已经麻木了,在他与禅院甚尔这个暴君认识的这段时间里,还没有一个人敢用这种口吻对他讲这种话,还摸...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