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映之很坦荡,“我师妹的幼弟病死了,她听闻天都城有一家做法奇异的骨雕铺,托我来看看。”
陆渊嘴角动了一下,他倒是很想继续问一句,这种事情不更应该是他师妹本人来么。
只不过他不想这个时候显得咄咄逼人,特别是……他无声地看了一眼沈循安。
陆渊知道沈循安这个傻小子对人不设防,在没有确切的证据下,也不想让对方左右为难。
“她在宗门试炼中,双腿尽数折断,正在养伤,行动不便。”裴映之看出他想问什么,索性告诉他原因,“但思念情切,便托付于我。”
陆渊漆黑的眼眸遥遥望向裴映之,并未再追问。
反倒是裴映之娓娓道来:“据师妹说,做出来的骨雕可以见你想见,会塑造一个堪比真实的幻境。她大概是想添个念想吧。但我总觉得这些东西邪佞的很,所以当时提醒你们不要碰。”
陆渊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像是听进去了,只是他的目光已经念念不忘地看着楼下住客吃的早点。
裴映之眼角一跳,他怀疑陆渊根本没听他说什么,“如果诸位没有什么建议的地方,不如来霜简书局在天都城的分号商讨议事?”
霜简书局发迹很早,所以它的总部是位于旧都,在现在的国都处只设了一处分号。
虽然是分号,也难掩奢华气派。
仅仅是大门都是雕梁画栋,古朴厚重屹立在石阶之上。
裴映之请他们落座之后,目光静静落在陵川渡脸色片刻,朝沈循安问道:“那位是你的师兄陆渊,还有……这位怎么称呼?”
沈循安卡壳了,他之前一律按前辈称呼对方。
“前辈……”沈循安愣了一下,无措地看了一眼陵川渡。
裴映之感觉到带着凉意的探究视线从他身上掠过,接着他听到男人冷漠的回答:“渊雪,我的名字。”
感受不到对方的修为,甚至不仔细都感受不到对方的气息。
深不可测,邃密郁沉。
实力至少在炼虚以上。
与裴映之起了戒心不同,陆渊闻言,却是怔然。
平静的心情又开始活络起来。
渊雪,那曾经被陵川渡命名于他自己的本命武器。
在鹧鸪梦的时候,陆渊以为对方已经舍弃了这个的名字。
陆渊像是叹气一般得发出一声轻笑。
他的好师弟摊牌了。
陵川渡在暗示自己,已经认出了故人。
裴映之思绪翻飞,也没把这个名字成功对应上哪位修真界的高手。
此人不敢以真名示人,裴映之心中防范更甚。
陆渊假装没看见裴映之眼底的惕厉,从善如流地转移话题,“那不如从小镜池开始谈谈吧。”
沈循安疑惑:“师兄你是不是说错了?”
[一月一,上云梯;小镜池,新月时。]
陆渊轻轻摇了摇头,“小镜池,新月时。正好与一月一对应上。”
农历每月的初一的月相,望舒如钩,将现为现,正是新月时。
怪就怪在,天都城没有小镜池一说,仅有城中小镜湖。
陆渊环顾了一下周围,这里卷轴、书册繁多,看样子调查这件事的修士们实在是无从查起,把稍微沾点关系的材料都搬了过来。
“找吧。”陆渊随手摸了摸桌上就近的卷轴,不出意料地摸到一手灰。
沈循安:“那么多要查到什么时候?!”他举目可见的地方全被卷轴填满,桌子上,书架上,密密麻麻落在地面上的。
更恐怖的是这个地方,往纵深一看,不知道还有几个房间。
陵川渡头疼地顶着陆渊似笑非笑的眼神,沉默了半天,他说道:“你们出去。”
“前辈?”沈循安刚打开一册书,还没看一个字。
陆渊抚掌,很认真的样子夸赞道:“渊深静谧,雪覆万川。前辈虽然沉默寡言,但也是看不得小辈受苦的好人啊。”
陵川渡:“……”
他已经有百余年没听过陆渊胡说八道了。但真听到了,还是差点没维持住自己的表情。
陆渊将刚刚装模作样拿着的卷轴放回桌子上,“前辈用神识一探,便可以帮我们找到想要的东西了。”他率先出了门,“都出来吧,不要影响他。”
裴映之站在门外,看着紧闭的屋门颇为诧异,“这里面书册林林总总不知多少,用神识一一筛查这也太费……”
太费时间和灵力了。
话音未落,门被打开,陵川渡将手上的书籍递给陆渊,“找到了。”
裴映之转头看了一眼同样目瞪口呆的沈循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