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觅音颔首:“是的。是廖姐从四楼的流浪猫救助站里新收养的,名字叫小黑。”
“哦哦,还真是啊,我说怎么那么眼熟。”张泳重重地点了几下头,抬眼和高觅音视线相对的一瞬间,像被烫到似的飞速挪开了。
高觅音神色平淡,礼貌地问:“还有什么事吗,张警官?”
“哦,没了,没了。你忙。”
张泳抬了下手,转身回座位了。但他刚走了两步,便垂头叹了口气,像是有什么不甘心一般。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没什么起伏温度的陌生男声:“请问廖珍在吗?”
张泳转过身去,看见一个一米八左右、皮肤很白、穿着粉红色衬衫和黑色长裤的年轻男性站在前台桌子前,正在跟高觅音说话。他背上背着个大红色的长条形防水包,像是个装球杆的高尔夫球袋。他的话语虽然是礼貌的,但脸上却面无表情——甚至可以说,那张比常人白上几个度的脸,好像覆着一层生人勿近的冬雪;一双眼尾略微上翘的眼睛里,更是流露着某种冷冽排外的气息。
张泳眼睛一眯,而后瞬间恢复正常。他在刑侦支队当了三年刑警,见过不少人。小偷、抢劫犯、流窜犯、杀人犯……见过的人多了,见过的眼神也就多了。眼前这个男性的眼神,不遮不掩的,跟他见过的犯下人命案的歹徒非常相像。
——是一种漠视生命的眼神。
警惕之心油然而生。张泳随即在原地站定,随手撸撸猫爬架上路过的猫咪,侧耳听着前台二人的对话,目光时有时无地往那边瞟。
“她现在不在。请问您有什么事吗?”高觅音礼貌地问道。
“她什么时候回来?”
高觅音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钟表,答道:“再过一个小时左右。”
“一个小时?”重音在前两个字,似乎流露出一股隐约的不耐烦。
“嗯。她要接小语——她的女儿放学,回家之后还要做晚饭,事情很多,一般七点半才会过来。”高觅音道,“您如果着急的话,可以给她打个电话。”
“算了,我坐里面等她。”男性说罢,提了下防水长条包的挎带,往里走去。
张泳和他擦肩而过,用余光打量着他。忽然间,张泳神色一凛。他注意到,这人左手臂内侧有点状的青色痕迹——似乎是针孔。
还是个瘾君子?
张泳蹙眉,目光紧紧地跟随着他,心中盘算着该直接上去问话还是找市局的朋友帮忙查人。
就在这时,离他三步之遥的男性幽幽转身,眼中不带一点情绪地问道:“你盯我半天了,有事?”
张泳暗道不好,这人反侦察能力还挺强。但他表面上维持着一副路人的表情,随口道:“没什么,就是有点好奇兄弟你背后背的是什么,高尔夫球杆吗?”
皮肤白得过度的男性一错不错地看着他,虽然眼皮有些耷拉,但目光却颜色锐利:“不,是剑。你要看看吗?”
张泳一惊,条件反射地摆出架势,厉声道:“你想干什么?这是公共场所,有监控的!”
“不干什么。”
男性随口说着,肩膀一抬,防水袋滑到胳膊肘,随手拉开拉链。
一把颜色暗沉的木剑滑了出来,向下坠去。
……木剑?
张泳愣住了,眼见这把手臂长的木剑连剑带鞘被眼前人膝盖一顶,在空中正正好好转体三百六十度后被他握入手中。
“自我介绍下,我叫庄晓梦,隔壁风水馆顶班的。”
庄晓梦语气淡然,仿佛对张泳呆愣的表情视若无睹。
“我是个道士。如果遇见了什么鬼怪邪异,可以来找我,或者打隔壁风水馆的电话。我收费很便宜,而且一次出手药到病除,绝对不会留什么后患。”
除了张泳,猫咖里其他的四五个顾客,连同高觅音一起,都纷纷往庄晓梦这边看了过来。
庄晓梦介绍完自己的业务,随手从兜里拿出一沓被橡皮筋扎着的名片,开始向猫咖里的人一一分发。虽说是招揽生意,但他脸上表情却不冷不热的,似乎自己也没有多重视这个生意一样。
他在猫咖里发了一圈才回到起点,把最后一张递给张泳。
名片白底黑字,除了几笔泼墨般的红色点缀之外再无其他颜色装饰。名片上的文字写的是“庄晓梦,道士,驱鬼/除妖”,下面是联系电话和电子邮箱,没有照片。
“张警官,有事也可以来找我。”
“庄晓梦……你是亦哥请来的——”
“对,是我。”
张泳一个大喘气,扶着额头既愤然又尴尬地狠狠摇头,张口要对眼前这人说点什么,余光瞥见高觅音投向这边的探询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一来二去的,他憋得有些脸红,最后只低低地道了一句“不好意思”。
庄晓梦摆手撂了句“没事”,转身找了个靠墙的沙发,请走趴在上面小憩的西伯利亚森林猫,抱着剑径自躺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