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玄微长老寿宴,只差一日。
知摇乖乖待在屋子里整整一日一夜,以免出去节外生枝。
手边放着糕点还有她特制的饮品,躺在床榻上一手拿着符篆临摹册看,看累了,就丢在一旁,闭目假寐一会儿。
这样的生活,对于上辈子小命都丢了的她来说,简直跟仙界没什么区别。
想想往后每天都过着这样的日子,她顿时喜的睡意全无。
在床上翻了个身,拈了块糕点送入口中,顺着窗户看着外面逐渐昏黄的落日。
本该放空的脑袋,在看到外面这片天的刹那,忽而又想起云行来。
虽然已经提醒了他,但明日就是寿宴,他又才从斩情殿出来,现在身体情况不知如何?
若是状况不大好,明日最好躲在暗处伺机而动,但知摇又觉得云行那性子,不会干这种事。
突然发愁起来,悠闲的兴致一扫而空,知摇坐直起身,将口中糕点吃完,一骨碌翻下床榻,梳理齐整趁着黄昏之色往柳树居跑。
她也万万没想到,从前避之不及的人,眼下她会三天两头往人家居所跑,不必那棵柳树调笑她两句,她自己现在都能想到一箩筐。
呵呵知摇,你现在是真香了吗?
而后她会想出几句逻辑自洽的话给自己台阶下。
什么香不香?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是互帮互助。
再说云行跟她上辈子想象的不大一样,误会消解,还不许人正常因事来往一下了?
合情合理,她心安理得的来到柳树居前。
金乌西沉,便悬在远处山头,射出橘色似血的光芒,将那棵柳树与屋子镀上一层鲤鱼金。
灵雾漂浮环绕四周,静谧的好似农家小院,不似夜里来时那般恐怖,也不似白日来时那般枯燥乏味,别有一番美。
好像云行这个人,不同时间段,呈现在她眼中的都是不同。
知摇提步上前,轻叩门扉。
不似第一次上门叩门即开,也不似第二回端着糕点前来,门提前敞开。
她轻叩三下,无人应答,好似里面并没有人。
知摇侧目看向那棵柳树。
云行不在时它聒噪无比,现在安静的好似死物,任由枝条随着风与灵雾将之卷起放下。
云行是在屋中,坐在那张矮案前,赤着上身盘膝闭目调理气息。
此地为灵气最旺盛之处,空气微凉,感觉不到丁点热意,但他身上泛出潮热的红,好似玉器蒙上一层淡淡绯光,还不住往外沁着细汗。
点点汗丝汇聚成滴,从他精致面庞顺流而下,滑过紧实且纹理清晰腰腹肌肉,没入裤腰。
每次从斩情殿中出来被剥去七情六欲的一种,他会陷入虚弱状态。
被剥离的情绪越是强烈,他就虚弱的越厉害,就如同人斩去器官一般,若是斩去致命器官,那么这人性命也会走到尽头。
无情道并不是近几年才有,与其他道法同时而出,但修行的人少之又少,畏惧的便是这一点。
凡甘愿入无情道者,或是六亲缘浅,或是天煞孤命,总而言之,皆是红尘了无牵挂之人。
入定时,他听不到外面敲门声,身上蓦然涌起血色,唇角溢血,歪身晕倒在地。
屋内咚的闷响,活像是什么重物倒地,知摇敲门的手顿时蜷在虚空,心头不祥的预感愈演愈烈。
“云行师兄?”她尝试呼唤,“你有没有事?”
屋内没有回答。
身后风徐徐的吹,仿佛吹进知摇心里,也跟着凉飕飕的。
“主人晕倒了!快去叫人!”那棵柳树突然大叫起来。
知摇被吓了个激灵,哪儿顾得上什么叫人,想着先确认云行情况,当下口中喊了句“叨扰”,直接推门而入。
“哎!屋内有禁制,外人未经允许不得入内,否则……”
柳树焦急的话未提醒完,知摇便一脚跨过门槛迈入里间,直见云行倒在矮案前的身形,登时面色瞬变,一个箭步上前将之扶起。
门口那柳树浑身柳条全都僵在虚空,活像人炸开的头发,石化般一动不动。
“禁制??你死了吗?”
知摇瞧见云行毫无血色的唇上挂着的刺目血色,根本顾不得听那柳树说什么,当即将云行放平在地面,抬手试探鼻息,口中急的低念。
“该不会是我敲门打扰到你,所以你才晕倒了吧?”
他鼻息微弱,但好在平稳。
知摇心中焦急不安又愧疚,起身就要去寻玄微长老来,收回手的刹那,却被一只温良的手紧紧扣住。
知摇移目看去,云行虚弱的睁开两眼,牵着她的手腕,口中一遍遍低声回着。
“不是你,不是因为你,别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