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过后,秦少淮走到露台上,望着一碧如洗的天空,这里没有天黑,但黄昏的时候天空会逐渐变成淡紫色,或许这是异族用来辨别朝夕的办法。
下午的时候,他们确认过,崔玉豪和常寿都还活着,因为伤势太严重,所以没有离开房间,而铃铃在丁陵被捕的那一刻,消失在了空气里,大概是变成纸片躲去了某个地方。
田无酒坐在台阶上,懒洋洋地看着天空,也看秦少淮的背影,他太习惯从这个角度看秦少淮了,那是他见过最倔强的人,大多数时候田无酒都是随遇而安的,不计输赢,不论生死,这个世界上,只有很少的事物能牵动他的心绪,但秦少淮完全不同,他从小到大都很顽固,从来不肯落于人后,田无酒只看他的背影,就知道,他一定在思考如何逃离这里。
萧屿的脸色黑得比锅底还难看,他坐在田无酒后面那层台阶上,死死盯着他散乱的头发,终于忍不住问:“你害怕吗?”
田无酒回头看他,淡然地问:“为什么害怕?”
“你是唯一的S级,很特殊。”
“我觉得这种死法很环保。”田无酒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
丁陵小声嘀咕:“我最近做了很多梦。”
“不用说了。”田无酒打断他,“至少,不必告诉我。”
丁陵扭头看萧屿:“田哥是不是太消极了?”
萧屿没说什么,敷衍着点了点头。
丁陵心里有点难受,他不知道为什么大家变成了今天的模样,好像所有人都被心魔束缚着,被那些看不见的虚妄的东西折磨着。
邵徽坐到丁陵身边来,问道:“看见麦斯蒂那伙人了吗?”
“好像回房间了。”丁陵回答。
邵徽意有所指道:“每次到一个新环境,他们就很喜欢躲起来。”
“他们受伤不轻。”丁陵拉扯着宽大的袖子,有点担心铃铃的安全。
邵徽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视线一直望着走廊尽头。
不多时,钟擎出现在视野里,海曼送他到楼梯口,然后折返下楼。
钟擎的脸色属实不好看,走路的时候一直捂着胃部。
邵徽主动走了过去,环住他的肩膀问:“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帮我把罗盘拿回来?”
钟擎拨开他的手,走到空旷的台阶上,抱着膝盖坐了下来。
宋温峤听见动静,转身向他走来,“钟擎?”
“楼下还有人。”钟擎忍受着身体的不适,“动物、其他原住民......他们把所有会呼吸的生物都关了起来,底下还有一个屠宰场。”他难受得捂住了鼻子,仿佛还能闻到那股血腥味。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钟擎继续说:“人类受到压力就会消瘦,肉质就会变差,所以他们尽可能地为人类提供良好舒适的居住环境,另外......因为人类是最弱小的,所以他们并不担心人类逃跑,所以,没有把我们关进笼子里。”
“我们在海中央,项圈会爆炸,而且,谁都打不过他们。”丁陵声若蚊呐道,“怎么跑?”
“所有的生物都有弱点。”秦少淮皱眉,“他们一定也有。”
钟擎痛苦地捂住了脸。
秦少淮在他面前蹲下,握住他的手臂,“钟擎,你听我说,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但是,海曼是我们唯一的突破口,你振作一点。”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准确地说,再次变成了深紫色,秦少淮转头看去,眺望塔上的异族正在来回走动,仰着脖子看天。
邵徽挤开秦少淮,蹲到钟擎边上,“喂,先不说别的,帮我把罗盘拿回来。”
萧屿不耐烦道:“你那破罗盘到底有什么重要的?”
丁陵插嘴:“并且你是个叛徒。”
邵徽不理会他们,“我想再测一次。”
钟擎深吸气:“再说吧。”
*
晚上十点,广播提示,让所有人回到自己房间。
宋温峤跟着秦少淮回了房间,门关上后,他的项圈一直发出滴滴滴的警报声,他只好回到关押自己的笼子里,嘱咐秦少淮晚上注意安全。
时间逾十点,秦少淮试着开了下门,发现门被锁上了,他推测,大概一整晚都不会解锁,除非他被选中,带去屠宰场。
他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走廊里传来脚步声,声音很厚重,然后是房门被开启关闭的声音,隐约还有说话声。
秦少淮侧身看向门缝,光线时不时被遮挡,应该是有人经过,或许异族又在外面捕获了新的猎物。
室内的灯光很明亮,他打算关灯睡觉,才意识到房间里根本没有开关,他背过身,把脸埋进枕头里,强迫自己进入睡眠。
第二天的时候,早餐广播还没响起,他在走廊里听见一阵嘶声裂肺的嚎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