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灵调处那阴冷的停尸间里,苍年忙碌的身影几乎不曾歇过。
童怀趁机将目光投向了那台临时保存血液的小型机器,心中暗自盘算着如何将其悄悄带回家中研究。本想趁苍年不注意时行动,却不料停尸间的门突然打开,本就心虚的他吓得魂飞魄散,急忙收回手,装作若无其事。
“满白,你以后能不能敲个门?”童怀咬牙切齿地抱怨,他的计划差点就要成功了。
苍年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对着未来的老大,表情转换非常之快,对满白笑意盈盈地示意麦杰所在的位置,便匆匆离开。
“童怀。”满白则对童怀提出了一个深奥的问题,“你说一个人为什么会固执到这种地步?”
他一边说着,一边揭开了覆盖在麦杰身上的白布,露出了那张灰败的脸庞。满白的神情中充满了不解和哀伤。在异怪域突然接到麦杰死讯时,他正与两个灵媒探讨历练的事。陡然间,好心情被这个消息抽去,紧赶慢赶的回来就为了再看麦杰一眼。
在医院的时候,他掏心掏肺的和麦杰说那些话,就是觉得他们两个都挺像的,没想到现在却是这样的景象。
“死也不找个好方式,被幻畜杀了都不能投胎找个好人家。”满白苦笑着,他在笑,但那笑容背后却是深深的悲伤。
童怀拍了拍满白的肩膀,试图拉上白布,却被满白阻止。满白打开了一个黑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颗散发着金色光芒,莹莹闪闪的流珠。
童怀顿时脸色铁青,怒吼道:“生生撕裂魂魄,你是傻子吗?”
流珠,也称为往生珠,是灵师魂魄的精华。有些灵师为了重要的人能够来世投胎,会撕裂自己的魂魄制作流珠,作为无魂之人的载体,助其慢慢生魂。撕裂魂魄的代价通常是折寿,可折多少就看命,命不好的可能在抽离的那一刻丧命。魂魄撕裂的痛苦也是难以言喻的,伴随一生,无法回头。
为救房冥,这样的方法童怀也考虑过,可惜房冥情况不同,他如果这样做,魂魄也不过是喂给封印,念头只能打消。
“我和他也算是认识了,总不能看他不过体验十年人生就这样结束吧。”满白微笑着将往生珠融入麦杰的身体,随即身体一晃,几乎站立不稳。
“傻子。”童怀扶他坐下,心中却暗自感叹,满白这样的感性的性格,日后成为灵师对于他也是一种折磨,以后要面对的东西可能比这更深重,每个人都要救那还要不要活了。
“你不也是?”满白看向血液保存器,得意地对童怀说,“去吧,我还没出去,苍年就不会进来。他总认为我是他未来的老大,为了不得罪我被扣工资,总会给我留些时间。”
“多谢。”童怀也不觉得尴尬,三两下迅速拆解机器,不懂的就用手机拍下,然后又迅速复原,调整位置以防被发现。
“我好了,你是要多待一会儿,还是我扶你回去?”童怀问。
“你先走,我在待一会儿。”满白回答。
童怀没有勉强,离开时顺手拿走了已经处理过的血包。出门时,他遇到了回来的苍年,晃了晃手里的东西:“东西我拿走了,满白在里面,你给他看看身体。”
童怀一边研究手机里的照片一边回到公寓,换鞋时意外发现房冥穿了他的鞋子,无奈之下只能穿上房冥的。看着家里多出的生活痕迹,心中涌起一丝异样的感觉。门口的鞋凳、厨房的碗筷、浴室里的杯子等等都成双成对,让原本冷清的家多了几分温馨。
童怀将挂上钥匙扣朝门里喊道:“房冥,我回来了!”
客厅里,房冥正在继续他没有分出胜负的五子棋局,一手正执黑子犹犹豫豫的斟酌下一个落点,思考的神色比查案时还要认真三分,好比在应对什么能让他后悔的决定,势必要分析出个优劣势。
“欢迎回家!”房冥笑着对他招手,“快来和我下棋。”
童怀脱下外套搭在沙发上,倒了一杯水自然的坐到房冥对面,轻轻抿了一口,执起面前白子,毫不犹豫地落下一子,连成五子,结束了这局棋。
“不行不行,再来一局。”房冥很不服,说着开始挑出黑白棋子。
“我走时你就在玩,回来了还在玩,你不饿吗?”童怀轻轻拿起那个冰冷的血包,冷气透过包装传递到他的掌心,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说:“我想让你试试这个。”
房冥脸色倏然冷峻,他那双深邃的眼睛中的笑容瞬间消失,他默默地低下头,开始整理黑白棋子。客厅里只剩下棋子相互碰撞的声音,清脆而刺耳。
童怀自认为自己的想法妥帖细致,如果真的有用,那后续省下的麻烦自不必说,甚至能达到他走了房冥也能多活几年的地步。
可看房冥悲情满面,他开始怀疑自己的想法是否真的完美无缺,或者这个方法是否真的不可行,他抱有最后一点希望无奈道:“你先试试好不好?不行就算了。我总怕出现你难受时我不在你身边的情况。”
“那你就一直陪在我身边。”房冥放下手中的棋子,语气中透露出耐心耗尽的烦躁。他半阖着眼,不再看向童怀,坐在那里,就像一尊雕像,不为任何事物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