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凌轩交换了个眼神。在她的说辞中,从开始到结束,她都没有单独行动过。
“唔,听说你和西元堂少东家打了个照面?”我斟酌着,决定诈一波。
卢四苹疑惑侧头,思索道:“照面?不曾啊。但我开门想叫伙计再上盘菜的时候,曾听见他的声音,怒气冲冲地。随后我就看到店掌柜忙不迭奔了上去,下楼时满手都是盘子,差点洒了呢。”
这倒是能和掌柜的说辞对应上。
“那他什么时候走的,你知道吗?”
“不晓得。”卢四苹摇头,面露讥讽,“人家瞧不上我们,何去自讨没趣?淑淑的哥哥前几日摆宴请他,他都说什么最近脾胃失调要忌酒,拿这理由来搪塞。谁不知道他酒量一等一的好?找借口也用点心嘛,哼!真是产业大了,把谁都不放眼里了。”
说完,卢四苹又摸了摸胸膛,压下激荡的心绪,反问道:“但我听到他声音那会儿是中午啊,他为什么会晚上与卫峰死在一起?”
我们也想知道呐。
又问了几个问题,卢四苹也答不上来,我们索性去问证人。
走到半道,凌轩先摇了摇头:“她手上没有勒痕,少东家的胫骨几乎折断,凶手手掌必留有痕迹。”
是,我方才也注意到了。而且就动机而言,应也没有了。支支吾吾的话,羞红的脸,无不说明着,卢四苹已有了新的心上人,且郎亦有意。
临时带着小姐妹外出,或许就是瞧郎君去了。
这个猜测得到了淑淑的认可,她也向我们证实了卢四苹两日来的行踪,的确都和她们在一起,并无单独外出。而她的手也白皙柔软,就说明也非替友作案。
至于那心上人,目前正准备下科科举,两人从无逾矩,却也有了默契,就待他应试后就来提亲。
不消一盏茶功夫,我们又来到了第三间房,阿珂带着丫鬟,正惴惴不安的等待着。
老问题一个一个出,回答也没有新意。从情绪与言辞判断,应该不假。这三个人只是在案发当时不巧出现在了如归客栈,并无旁的。
不过当我们准备告辞的时候,阿珂忽然咬了咬唇,似是有话要说。
凌轩递给我个眼神,淡声道:“小姐还有什么线索可以提供吗?”
“嗯,”阿珂面对着凌轩的注目,显得颇为羞涩,低了低眼帘,她回忆道,“昨日中午小女曾去更衣,回雅间时,曾听到几声‘滴沥咣当’,之后有个暗哑的嘶叫……”
凌轩一震,催问道:“从何处传来呢?”
阿珂也说不清楚:“当时挺嘈杂的,大厅都是食客,二层人也多。说实话,小女也不敢保证听对了。只是当时的确突兀,小女还下意识顿足倾听来着,但后面好像也没什么了。”
阿珂的丫鬟在一旁瞪大了眼:“小姐也听到了?奴婢还以为自己白日梦呢。”
“你也听到了?那你之后还听到什么了吗?”我问。
丫鬟摇摇头,怯怯的望着我:“听,是没听到什么了,但奴婢、奴婢好像见到楼梯,有一滴血……”
“血?”我惊了,“具体在哪?”
丫鬟看着小姐回忆:“就是、就是奴婢搀着小姐回到雅间的时候,就瞥到二层往三层那楼梯上,有一滴暗红色的水渍,奴婢当时没觉察,也是后来才猜,是不是血?”
凌轩没再耽搁,立即跨步开门叫来个衙差,吩咐去客栈,沿所有角落细细检查。但我却颇悲观,因丫鬟所说若只是小小滴血,昨晚那么多人上下楼梯,怕是早就蹭没了。这年头又没有鲁米诺试剂。
不过这个信息很耐心寻味,包括她们主仆听到的“滴沥咣当”与暗哑嘶叫。难道那就是西元堂少东家被勒死时发出的动静?我在脑海中描绘出案发现场的格局,越发觉得贴切。
然而,她们二人包括卢四苹与淑淑,谁也不记得中途更衣的具体时辰,所以这条线索还是没有指向性,很难据此锁定精确的死亡时间。
调查又走到了瓶颈,真令人扫兴。
许是听到了我的叹息声,凌轩微微侧头,朝我低声道:“查清卢小姐一行人的行程,也是种进展,该高兴才是。”
这话怎么谜之像我领导那空洞的夸赞?我耸耸肩没回答,便也没察觉到,凌轩,又一次未凭只言片语,就洞悉了我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