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宁,妈妈真的对不起,让你吃了这么多苦。你想要什么?只要妈妈能做到的,绝对不会说一个不字。”
季宁迟疑了。
犹豫片刻后,他小心翼翼地试探:“我可以......跟着你,学音乐吗?”
*
这是属于燎原毕业班的最后一个学期。
初夏,天气逐渐转暖。树木绿意盎然,叶子像打了蜡般油亮。
几乎每个放学后的下午,管小安都会在小卖部等易伍。两人肩并肩,蹦蹦跳跳地去季宁家做题。
这一段日子,易伍觉得,自己最对不起的人是欢欢。
她拉着欢欢的手,来回摇晃了好久,撒着娇道歉:“对不起欢欢,我答应了帮人补习。本校的人中学可以直升,但她是外校的,要考进燎原很难。这段时间,我可能没法陪你了。等她考完,我请你吃巨无霸套餐,加超大杯鸳鸯!好不好?”
欢欢笑眯眯地眨眼:“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我们天天黏在一起快十年了啊。你答应了她,去就是了,没关系的。”
“你最好了。真的,欢欢,你最最最好了。” 易伍差点把欢欢抱起来转大圈。
在易伍心里,欢欢就像《樱桃小丸子》里的小玉。温柔善良,知书达理,永远站在小丸子背后,不论风吹雨打。
易伍走后,班上的真公主柴芳菲在欢欢身边站定,耸了耸肩:“你最好的朋友抛弃你了。她宁愿跟捡垃圾的在一起玩。”
说完,她带着屈尊俯就施舍般的讨好,牵起了欢欢的手:“不过,以后放学,我可以和你一起走。”
欢欢轻轻将手抽出,抱歉地冲着柴芳菲笑笑:“一会儿我妈就来接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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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伍和管小安在楼上埋头做题,季宁则在楼下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钢琴曲。
吴映之听说季宁想学音乐,二话不说,动用自己的关系,请了燕城最好的钢琴老师上门授课。
季宁学得格外刻苦,夜以继日地练,修长有力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下飞舞。
钢琴老师给吴映之打电话汇报,语气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惊喜:“你这亲戚家的孩子不错,有绝对音高不说,嗓子的音色也好。要想搞音乐,当演奏家现在起步是晚了,但要走演唱或者创作的路子,大有可为啊。”
两个女孩做完题下楼吃水果,季宁在一旁投入地弹琴。
易伍的目光不自觉地被哥哥弹琴的手指吸引。
令人惊叹的美感。
专注的侧影,翻飞的指尖,悠扬的旋律,像是融化在空气中的魔法,美得让人屏住呼吸。
也是在这一刻,她明白了什么是顶级天赋。
自己从小练琴,音准和指法固然工整,但演奏出来的曲子总显得呆板乏味。而哥哥才开始没多久,琴键在他手下,却有了生命似的,像一群精灵翩翩起舞。与她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一曲终了,易伍从愣神中反应过来,情不自禁地鼓掌。管小安也后知后觉地放下了手中的半颗葡萄,跟着拍手。
“哥,你怎么能弹得这么好?而且学得这么快!”
季宁的耳朵尖又红了。
必须得快,因为他的时间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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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几个月紧锣密鼓的准备之后,终于到了燎原中学遴选考试的这天。
雷声轰隆隆响了一整晚。电闪雷鸣外加心情紧张,管小安彻夜未眠,第二天六点不到就起了床。
洗漱完,她惊喜地发现桌上已经放了一个火腿肠两个煎蛋,正冒着香喷喷的热气。
爸爸应该老早就去小卖部盘货了。
她忍不住回头,高兴地喊了一句:“妈,谢谢!”
背后的屋子里黑漆漆的,没人应声。
考场设在西南的一所职校,管小安头天晚上就细心查好了公交线路,并足足预留了两个小时,绝对充裕。
在古老又破旧的车站,她撑着把生了锈的雨伞,眼巴巴地焦急等待着。
雨点落在伞面,像一群跳舞的虫子,哔哩吧啦响个不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管小安在湿冷的雨中等了将近一个小时,一辆公交车都没见着。
一个路过的老伯好心提醒:“闺女,你在等594?昨晚大暴雨,道路抢修,594改道了你不知道?”
“啊?” 管小安心里疯狂打鼓。
正好这时,大风呼啸而来,猛地将她手里的伞刮落。伞翻了个面,在空中打了个转,飘向马路中央。
她急急忙忙跑过去捡伞,心里打鼓下一步该怎么办。
拦出租车?可身上只带了几块零钱,原本以为来回公交怎么都够了。
一筹莫展时,一辆黑色奔驰猛地停在了她面前,车窗缓缓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