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斗转星移,转眼已是四个秋。
易伍迎来了蓬勃的少女时代。身体像柔软的柳枝抽条,纤细却充满韧性。黑发如绸缎,双眼如星辰。
她喜欢自己的身体。
曾经被孤立霸凌的假小子一去不复返。取而代之的,是大方得体、彬彬有礼、八面玲珑的富家小姐。
她的文化课常年稳居第一,过了钢琴八级,拿了青少年宫国画一等奖,还被挑选进了区游泳队。
游泳是易伍自己主动要求学的。溺水的恐惧挥之不去,下水时全身都在抖,可她还是咬牙扎了进去。
这一扎,就成了条灵活悠游的鱼。
比起被动等待王子拯救,她更愿意做一个自救者。
所有课余时间至此被全部填满。课外班、学校、家三点一线,每天披星戴月早出晚归。
可她喜欢繁忙充实的生活。忙一点,就能少想点季宁。
虽然,她还是很想他。
时间没有把思念碾平,反而加深了它的纵深与沟壑。回忆像藏在黑暗角落的猛兽,在每个静悄悄的瞬间窜出来作乱,张牙舞爪兴风作浪,她得靠看书做题这些机械重复动作才能压下去。
这天早饭,谷佳慧又一次将滇市寄来的信偷偷扔进碎纸机。这是第几封,已经记不清了。
她神情复杂地看向女儿。褪去稚气的美人胚子,集齐了父母的相貌优势,像颗自带光源的耀眼明珠。
谷佳慧将易伍的发绳撸到最高,忧心忡忡地反复提醒,一定不能把头发散下来,并且,务必要离臭男生们远一点。
可是没有用。外班的同学还是不断在课间过来,装作漫不经心地倚靠在楼梯口的栏杆上,眼神却止不住地往窗户里瞟。
在这个燕城最好的私立学校,学生们的家庭背景个个非同小可,外形出众的也不在少数。
可易伍依旧美得一骑绝尘。
孟旭不得已守在门口,一个个将人清走。
变身小弟的孟旭,比当大哥的他更令易伍头疼。
这几年来,孟旭恨不得每天寸步不离跟在她屁股后面,见缝插针地表现男子气概——不是给她当保镖就是给她提书包。早上往她桌子里塞饼干,中午给她盘子里夹鸡腿,放学就算绕路也要护送她回家。
她像是孟旭的个人专有物,旁人不许靠近。就算明里暗里拒绝了好多次,他也依旧我行我素,赶都赶不走。现在一看到孟旭那张殷勤的笑脸,她就莫名恐慌,条件反射拔腿就跑。
原来,被人喜欢比被人讨厌更需要勇气。
这天刚打午休铃,一个女孩突然探头探脑出现在了教室门口:“易佑弟,请问哪个是易佑弟?”
孟旭连忙凑了过去,眉头一皱,严肃纠正:“人现在叫易伍,别一口一个易佑弟的。记住了?”
女孩毫不示弱反呛回来:“怎么,你是她小弟?和你有啥关系?真有意思。”
孟旭倒是十分爽快一口认下:“对,我就是她小弟。” 他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虽然她没承认但是这不重要。你谁啊?”
女孩翻了个白眼:“我是你姑奶奶!别磨磨唧唧的,赶快叫她出来!”
孟旭没好气地哼了声,眼巴巴跑来易伍桌前:“门口有个找你的,但是没穿咱学校校服,我陪你过去,你跟在我后面小心点儿啊。”
易伍从书里抬头,用看傻子的表情扫了孟旭一眼,冷冷表示:“不用。”
门口站着的女孩十分面熟。
“是你!我记得你!” 女孩很自然地拉着易伍的手晃晃悠悠,“我是管小安,校门口小卖部的,你有印象吗?”
易伍点点头。睹物思人不好受,她再没去过那个小卖部。
管小安自顾自地继续说:“我今天来给老师送牛奶,正好把这个给你。” 她从身后比她还高的拖车里取出一大包东西。
“这是什么?” 易伍疑惑地问。
“这几天我帮爸爸收拾库房,在角落里看到这个。爷爷留了条,上面写着这些都是留给你的。不过字条上的年级不对,害我一通好找,然后才想起来你肯定升班了。”
易伍打开塑料袋的包装——满满一大袋零食,全是她小时候爱吃的,只是已经过期了。
就是这种瞬间,回忆如决堤洪水。她止不住地发愣。
“你说你,当初就为了这点小事哭什么啊,搞得委屈巴巴的。我又不会要你的东西啰,直接跟我说就行了嘛。” 管小安皱起眉头。
“不,我不是.......” 易伍连忙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