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一个来,莫着急!莫着急!”夏正德和郭卫国总算和好了,更为难得的是,他们竟然无比一致地向这几个年轻人投来一个感谢的眼神。
小蛇被收回盒子里,骨医手心的鲜血淋在玉玦上,金光更亮,也更让人觉得温暖。姜泠看着人群里一张张不同年份甚至不同时代的面孔,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脸上不知不觉间挂上了笑。
“等你什么时候能学会真真正正、发自内心地笑了,你就算有半颗心了。”
师父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姜泠一怔。笑是件最平常又最简单不过的事情,以往她也会笑,但不是出于无语至极的冷笑,就是出于无可奈何的苦笑。今天似乎有点不同,她第一次真真切切有了被需要的感觉,无关名利,只是尽己所能为逝者弥补遗憾就足够了。
战士们中的许多人不认字,着急起来,手脚并用比划着自己想说的内容。眼前人头攒动,没有人能只在一旁围观,看着看着,姜泠也和同伴们一起参与到“写家书”的活动中去了。
“李二柱,山东临沂人,家住沂蒙山…”
“还有额!陕西滴!陕西西安人,十六岁了…”
“你就写,写我一切都好…也不对,我已经死了…那你就说是我的战友,问问我家里人好着没有。”
好在打字比写字更快,除了个别人对自己家乡的印象有些模糊外,没有什么太大的难题存在。
记好以后,姜泠让另外三人回到车里,自己则留下来为实现第二个愿望做准备。
“开了眼了,这是正儿八经开了眼了。”在车上,彭越百思不得其解,“我以前一直以为说能通灵的都是在装神弄鬼,结果居然真的有这种超能力,牛哇!”
“再怎么说,能再见到他们一面,老子死而无憾咯。”夏正德打心底里高兴,他曾去过天安门,也曾见过升旗。那时他心里想的是,如果当年的老战友们也能看到太平盛世就好了。
“不过好在遇到的是先辈们。糖不见了的时候,我还以为是那种鬼片里的撞邪来着。”阚铭点了点自己的零食,又觉得不够,“早知道多带点儿了。说是先辈,实际上好几个人都比我还小,要是他们都能吃到这些就好了。”
凌岓没说话,依他对姜泠的了解,愿望实现以后,恐怕见证过这一幕的同伴们也会和六溪村的村民一样——吃一顿饭或者喝点什么,然后忘得一干二净。
半晌,姜泠从山岗上回到车里,玉玦的金光已经散去,她看起来也是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
“走吧,先回去抄信。”
“抄信?”彭越的疑惑溢于言表,“这就完了?”
“该我做的都做完了,剩下的要看你们了。”骨医往后一靠,语气中半是威胁半是劝阻,“不过,在愿望实现以前,你们不能把今天看到的事情往外说,否则所有的努力都会付诸东流。”
“不说,不说。”阚铭刚想发朋友圈的手悄悄放下,她已经准备时刻看住自己的嘴。
凌岓坐在副驾假寐,心里却暗暗偷笑——后面人威胁的本事没多大,效果却还不错,至少暂时阻止了“灵异事件”被传播扩大的可能性。
来时在路上花的时间很长,回去时却一转眼就到了。年轻人问村长要了厚厚一沓信纸,一回到郭卫国家里就开始照着备忘录里的内容伏案誊抄。
好的分工会让人事半功倍,现实也的确如此。回来的路上,凌岓将记下来的电话分别发给了卫斯诚、老郑、之胖和关扬,于是乎赶在其他人着手抄第五封家信之前,就已经把家书主人们家里的情况摸了个七七八八。
“这个不用抄,他家里已经没什么人了。”
“二柱的也先放一放,老郑那边打听到的消息说这个地址已经整村搬迁了,我们到时候自己去新地方找一找。”
“这个在,这个在。他儿子和女儿都活着,今年也都七八十了.”
……
只有五天时间,连熬夜带动员,算上给卫斯诚和洪钟分配的任务,也还是觉得紧巴巴的。抄信人只恨自己没多长几只手,点灯熬夜地写,连飞带跑又尽量工整地赶,总算把近上百封家书抄得只剩下十封。阚铭伸了个懒腰,十分有成就感;彭越眼下冒出两块乌青的黑眼圈,堪比人形大熊猫。
一晚上没合眼,姜泠仍旧神采奕奕,她不知道有人在心里给她起了个姜头鹰的别名,只顾着在背包里翻东西。
“这些就是我们去天安门要带的。”
“姜头鹰”把一包形状和大小都相同的小瓶子放在桌上,里面装着颜色深浅不一的粉末。
“这什么?”彭越打着哈欠问,“不会是什么生化武器吧,那可不兴带啊,我们会被机场安检扣下的。”
“一个瓶子一个人,带过去,他们就能如愿以偿看到升旗啦。”
“问题这么多,升旗的时候拿出来,还是会很奇怪吧。”阚铭没法想象在看升旗的时候捧着这一堆瓶瓶罐罐是什么场面,她倒是觉得这么做十有八九会被当成精神有问题的人抓起来。
“这倒是个问题。”姜泠有点犯难,转而看向帮老人把豆浆端上桌的凌岓。
“先吃饭,吃完饭投递。”
凌岓似乎早已经考虑过了这些问题,一点没有为难的表现。老人特意买了油条和包子,闻言也招呼剩下的人,“办法总比困难多,先坐下来把饭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