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我留下。”姜泠自觉上车,车上的人反倒不乐意了。
“你留下干嘛呀!你去有什么事还能有点儿照应!要不然就他俩,嘛也不知道,能行吗?”洪钟发自肺腑地着急。
“还是我留着吧。”司机小卫回到了驾驶位上,“我和我姐毕竟有默契,不管里外出什么事都知道怎么和对方打配合、怎么接应。不过还是希望里面没什么大事,外面也没有。”
暗红的楼门虚掩着,隔着一条门缝往里看,只看到黑漆漆的一片。进去之前,凌岓十分礼貌地敲了敲门,确定房子里面无人应答后才轻轻拉门而入。
如果用现在的目光来打量这些房子,那一定是会把它们划分到“老古董”这一范畴内的。
一楼的墙壁上攀爬着黑乎乎的东西,用手电筒照一照才知道那是集体在此打窝的霉点;老式木地板凹凸不平,让人险些摔个四脚朝天。除了每走一步都会发出难听的“吱呀”声外,最关键的是,这地板上也不知道倒了什么东西,一脚踩下去黏糊糊的,粘得人寸步难行。
一楼分布着餐厅、客厅和厨房,但只有厨房装了一扇极小的窗户。几丝天光从这扇唯一的窗户中照进来,效果等同于没有。
墙角挂着大大小小的蜘蛛网,进来的人随便碰到屋内的什么陈设都会溅起一大片呛人的灰尘。餐厅桌子上放着一个蒙菜的塑料罩,罩子四周趴着无数小飞虫的尸体,罩子下面则摞着几个干净的碟子。
鉴于具体出去的方法洪钟也不清楚,因此进来的两人事先做了分工,以找不对劲的机关、摆设为主。
听同伴描述完一楼的陈设和布局后,姜泠觉得奇怪。这家的客厅本来就不宽敞,和餐厅挤在一起也不超过十个平方,再加上客厅本身不透光,可谓说是足够压抑了。
可这家人也不知怎么想的,还要在客厅四个角上分立四根粗长的红木柱子,这样一来,更显得整个空间逼仄无比。
姜泠伸手摸过墙面,在确定墙上没有什么异常的凸起或空心处后,她又转而走向柱子。果然,柱子上有线索。
四根柱子上都雕着图案。东南角的那根上面似乎雕着一条龙形生物,手指摸上去,能摸到细细的鳞片和长长的尾巴;西北角的柱子上雕着一个鸟,这大鸟长着一张尖喙,翅膀也足够大;东北角的柱子上似乎雕着一种植物,姜泠摸到了图案上的根茎和枝叶。
最后是西南角,西南角的那根柱子上似乎刻着一张脸,一张人脸。不用看,光凭触觉就能摸到这张脸上的五官。除此以外,人脸周围还刻着一些密密麻麻的符文。
凌岓走进厨房,试图看清案板上放着的东西,电筒光刚照上去,就听见厨房外面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他被这声惨叫惊出一身冷汗,赶忙一个箭步冲出去。结果看见姜泠脚下正踩着一个动弹的活物,叫声正是这活物发出来的。手电筒光从姜泠那张满眼无辜的脸上转移到她脚下,凌岓看见了一只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老鼠。
这条巨鼠又肥又长,一对儿滴血般的红眼珠子正和打着手电的人对视;肥大的身躯摊在地上,活像一张扭动的毯子。它被姜泠踩在脚下,动弹得艰难,却仍在费劲挣扎,两颗板牙还不忘在地上“笃笃笃”地留下咬痕。
“长得跟黄鼠狼一样,原来是只老鼠。”
凌岓见这老鼠没什么威胁,松了口气,把姜泠往一旁拉了拉,那巨鼠一溜烟儿便不见了。但这么一来,他对眼前人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他知道她胆子大,可他不知道她这么勇,踩着如此巨大又奇丑无比的老鼠竟然还能保持面无表情。
“大胆同志,一楼什么都没有,我们去二楼看看。”坐实了“姜大胆”的外号,两人又一前一后走上了狭窄逼仄的木楼梯。
或许是由于楼梯悬空的原因,每踩一个台阶,两人脚下都会发出比一楼的地板更响亮的“吱呀”声,这声音如同成了精的朽木嚎啕,难听极了。
这房子看着不算高,连接楼上楼下的窄梯却长且难走。楼梯前半部分还能容得下一个人通过,可越往上,楼梯越窄,身材高大的男人不得不猫着腰侧着身子才能继续前行。
滴答、滴答、滴答——这楼梯后半截的天花板上也不知是什么东西,一滴一滴落下来,打湿了上楼的人的头发和衣领。
男人下意识把手伸向掉落在头发上的东西,结果摸到一手黏兮兮的液体,他刚想说话,就听见了姜泠的声音:
“好像是血。”
凌岓一愣,把手凑到鼻子跟前一闻,扑鼻而来的铁锈腥气熏得人作呕,里面还夹杂着一点淡淡的腐臭味。
“看来一楼地上那些黏液也是血,不过到底是猪血鸡血牛血还是人血,就不好说了。”他一边回应着,一边继续往上走,终于来到了二楼。
刚上二楼没往里走几步,打头的男人就被结结实实绊了一个踉跄。
“小心脚下有东西!”差点被绊倒的人自己还没站稳,就冲着他后面的姑娘喊。
闻言,姜泠抬到一半的腿往前伸了伸,跨了过去。
凌岓在心里暗暗把这房子原来的主人吐槽了一遍,又顺势打着光照过去,不想却看到了一条裹着黑布的人腿。
“开了眼了。”他看着那条腿,人都麻了。
“什么东西?”姜泠听出同伴话里的不对劲,问道。
“一条腿,人的腿。”
二楼一扇窗户都没有,整层楼什么也看不见。给出回答的人又把手电朝四个方向扫了一圈,冷汗涔涔——
一方木桌,两把对放的木椅,还有一张供着神像的香台,上面分别趴着三个人。
“还有三个人。”凌岓对自己刚才的回答进行补充。
“人?活的还是?”姜大胆没觉得有什么可怕的,甚至还想上前摸一摸这些人的身体是热还是凉。
“你别碰,我去看!”凌岓一把拽住身边人,自己走到桌椅香案旁,犹豫了半天才伸出手,“凉的,应该是去世很久了。”
“不对劲。”姜泠伸手捏了捏还没干透的衬衫领子,“如果他们去世了很久,这些血早该干了,怎么还会顺着楼梯流下去?”
“说不…”凌岓话还没说完,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从一片漆黑的角落里传来——
“嘿嘿嘿,年轻人胆子这么大呀,两个人就敢上来给他们收尸?”
手电筒光所及之处站着一个头发稀疏的老头,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两个年轻人,眼睛里尽是阴狠怨毒。
凌岓悄悄凑近姜泠耳边,小声对她说,“他穿的好像是寿衣,不知道是人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