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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湔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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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被凌岓一长串话绕晕了,他把手机推回去,“我要你们手机干什么,我是想对你们负点责。出来玩要高高兴兴的,丢了命还能高兴起来嘛!”

“就是这个理儿。”凌岓也敬了老板一杯酒,“所以您跟我们讲讲这山里的故事吧,讲讲山里的风景啥的,听您讲讲,我们就算去过了。”

“对!对!”老郑刚啃完一个腊猪脚,对凌岓的话表示赞同。

“是啊,去是去不了,您给我们讲讲,就算听段儿说书。”洪钟一拍桌子,众人纷纷看向他。

“这山里能有什么故事。无非就是那些山神精怪的传说嘛。”两杯酒下肚,老板和几个人的距离拉近了些。

“有没有什么鬼故事?”洪钟越过身旁一直不说话的韩谦,探着头问。

“啥子?”老板睁大双眼,“鬼故事?”

“额…就是灵异故事,不太正常的故事。”洪钟绞尽脑汁想解释得清楚一点,“譬如有没有什么神秘失踪的游客,半夜响起的哭声之类的?”

“哭声嘛,倒是没有。”老板想了半天,继续道,“失踪倒是有,就是几个月前不听话非要进去的几个学生娃娃。”

“您不是说他们死了吗?”老郑把凳子往前挪一挪,聚精会神地听老板讲。

“说的其实是失踪,但我们都晓得,失踪就是死了。”老板叹了口气,想起那天答他话的张朗,一方面觉得可惜,另一方面又怪自己没多劝两句。

“我还以为失踪的意思是找不着人了,以后说不定还能找着呢。”老郑嘟哝着,又问,“那他们失踪的地方有什么故事吗?”

“他们失踪的那个山叫湔山,因为下头有条江,叫湔江。”老板搜了搜脑子里有关这座山的信息,缓缓开口。

“其实以前湔山好高勒,也不在现在的这里。现在那个都不是湔山原来的样子了。”

“那次地震以后,湔山整个往下塌掉了,旁边比它矮一点的又靠过来了,两座山合到一起,又往前移了好远,就成了现在的湔山。”

“地震?”姜泠突然问了一句

“对,地震。”老板说着,好像想起了什么,眼眶竟湿了,“看你们年纪也不大,对那个时候的地震可能没得啥子印象咯。”

“我记得。”姜泠难得说了一个长句子,“一次十分罕见的大地震,很多人在其中丧命。”

“那时候不小了,我们应该都有印象。”

凌岓记得自己当年还在上小学,下午上课的时候,家在东部地区的他感觉教学楼在晃。等回了家,所有的电视频道都在报道地震灾区,那是他第一次知道什么叫遇难,也是第一次知道什么是地震。

“但我记得,这里不是震源啊。”凌岓记得震源离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还有一段算远的距离。

“唉,就因为不是震源,当时好多人都不知道我们这里其实受灾很严重。”老板想起往事,擦了擦眼睛,点起一根烟,“我们那个时候也不晓得是住在啥子中央断裂带上。后来才知道不是震源,但在那个断裂带上,受的影响也很大。”

“你们看我一个人在这里开个店,也是因为想守着老婆娃儿。”老板说完这句话,自己倒满一杯酒,一饮而尽。

众人猜到了老板话里的意思,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反倒是老板自己,喝完了酒,又继续讲下去。

“那个时候,就是地震的时候,在山上的人都莫得了。”老板拍拍老郑的肩膀,苦笑着说,“找不着的、没人认领的、被石头砖头砸得认不到的、只剩下半截子的,都叫失踪。”

“当时山上也有娃娃儿,地震之后,有的父母跑过来找,山都变咯,娃娃儿又哪里还能找到。”老板又点了一根烟,回忆着。

“地震之后头几年,好些人会在清明或者过年的时候回到这里祭奠亲人。到了这几年,有的人搬走了,来这边的人也就少了些。”

“说到这,我想起来了。”老板把身体往前倾了倾,“头几年,有人过来烧纸的时候说听到自己屋头的人喊他们。不过那个时候也没当回事情,可能是太想自己的亲人了。”

“也是,因为太思念,所以会触景伤情,幻听了。”老郑听老板说完,心里也觉得难过。

“哎呀,搞得这么伤感。”之胖悄悄抹了把眼睛,举起纸杯打破低沉的气氛,“敬老板一个!也敬咱们的同胞一个!”

夜深了,老板收完碟子碗筷,晃晃悠悠回了房间。

“发给大家的东西都记熟了吗?”各回各屋睡觉前,凌岓问。

出发时,凌岓给每人都发了一份资料,里面是应急措施、湔山一带的地形图和近期的气候分析。

“记熟了,记熟了。”老郑和洪钟喝得有些多,但还是大着舌头回答他。

“那早点休息吧,明早五点见。”说完,凌岓和之胖各夹着一个人上了楼。

姜泠睡不着,她站在窗边看着不远处的群山——她不是第一次来这里,诚如老板所说,这里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上一次来时,这里并不是如今青山绿水的样子。姜泠还记得那几天的场景:残肢断臂随处可见、遍地哀嚎不绝于耳、碎石山屑和浊水泥浆混搅在一处、楼宇宗庙和塔柱林木都不能幸免于轰然倒塌的结局。

“我想回家”——韩琮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一向淡漠的姜泠突然觉得自己产生了什么不一样的感觉。

“别着急,我会带你回家。”姜泠不知在对谁说话,推开窗时,夜的寒气扑面而来,她却不觉得冷。

湔江,长江支流沱江的支流。江水流了千百年,哺育了许多来自不同民族的孩子。湔山依江伫立,为江水哺育的孩子们提供更为丰富的资源。

天崩地裂的一瞬间,古老的高山和它的孩子们埋在一处,血肉交融。

逝者已逝,遗憾长存。这些遗憾将在某一年某一天以另一种方式被弥补。而姜泠此行,不仅为了治好缠绵病榻的韩琮;更是为弥补一段遗憾。

远山寂静,盲女伸出手,一条银白色的小蛇吐着信子,攀上了她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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