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这样说着,那些留在鸳鸯春池给“莺儿”准备入浴的女童,也总算是被叫到了榻边。
与那两个衣衫单薄,裸足而来的妖族姑娘不同,那些女童此刻穿戴齐整,鞋袜也裹得严实。
谢衡玉道:“鞋脱了。”
池倾悄悄觑了他一眼,忽然察觉谢衡玉在那些姑娘进入厢房后,一句话就没超过五个字,显得古怪而生硬。
突然有些想笑。
那些女童年龄到底还小,脱了鞋惴惴不安地并排站着,局促得不行。
谢衡玉看不清楚她们脚底是否有伤,感到有些头疼:“抬脚。”
池倾笑了出声。
几人纷纷转头看她,见她又收了笑,才不明所以地抬起脚。
池倾挨个看过去,忽然眸色一凝。
其中一个矮个子女孩的足底……果然和莺儿一样,是有刚治好的伤的。
谢衡玉果然也瞧见了,立刻对那女孩道:“你留下。其他人就不必留在此处了。”
那两个站在一旁的妖族姑娘闻言立刻朝谢衡玉挨过去:“不要嘛公子,什么都没做,我们是要挨罚的。”
“这些孩子只说是来伺候莺儿入浴的,一会儿还有事,得一起走呢。”
谢衡玉后退两步,正欲再说什么,池倾与那矮个子女孩对视一眼,忽然脸色微变,猛地自榻上站起身,厉声道:“谢衡玉!不必多言!”
此言一出,那两个妖族姑娘的表情瞬间扭曲起来,劈手成爪,妖形骤现,直朝池倾扑来:“你果然不是莺儿!你是何人!”
谢衡玉抬臂一挡,两掌逼退二人,正要再打,池倾却不知从何处翻出两条缚绳递到他手边。
谢衡玉没反应过来,当即接过,破空一甩,干脆利落地将那两个妖族姑娘捆成了一团。
池倾坐在一旁感叹:“头次见这样用缚绳的,真粗暴。”
谢衡玉微怔,这才有些意识到这两根绳在在这处是做什么用的,竟无言可对:“你……”
池倾笑眯眯地又扔给他几根绳:“剩下的也快些解决。”
片刻后,待五个五花大绑且被堵了嘴的粽子丢在一处,池倾才从榻上轻盈跃下,走到那矮个子女孩面前,轻声道:“你还好吧?”
那矮个子女孩闻言眼睛一红,当即哭了出来:“我们快跑吧!这里再没人出去的话,妈妈很快就知道你们有问题了!”
池倾软声道:“你别怕她,跟姐姐说那女人怎么欺负你的。你脚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拂绿栏谁死了?果真扒了皮?做的是什么法器?”
那矮个子女孩咬住唇,怯生生地朝那两个被死死绑住的妖族女子看了眼,怯怯道:“我……我不知道。”
池倾有点儿急了,挡住女孩的视线:“都不知道么?怎么受伤的难道也不知道?你别怕,好好说。”
女孩一边摇头,一边哭到抽噎:“我们还是快走吧!我真的不知道……脚伤是晨起就这样了!妈妈说是跳舞没跳好才会……”
池倾一怔:“跳什么舞?什么舞能把脚给跳烂了!”
女孩只来及发出一个音节:“古……!!!”
“轰!!!”只这一瞬间,房顶圆镜当头砸落,瞬间便朝着那矮个女孩重重压下!
火光骤起,天字厢房的大门被猛然炸开!门外,一个高大魁梧的蛇身女人怒叫:“没用的废物!还不抓人?!”
池倾眼前顷刻化为一片火海!
草木妖最怕火,池倾后背冷汗直流,当即从颈间摸出储物链,正要取出水系法器抵挡,眼前却忽地闪过一道剑光!
那剑光很不寻常,平地而起,却不带任何杀意和寒意。它分明直冲这火海而来,却又好似从那火中而生一般,毫无压迫感地轻轻一荡,便将火光抹去大半。
然而池倾的注意力,却完全没有放在那剑光之上。
她怔怔看着与剑光一同向她而来的男子——谢衡玉一身汉白玉色的直襟长袍,黑发玉冠,虽脸上施了幻术,姿态却依旧雍容闲雅。他那双薄雾氤氲般的眸,此刻倒映着熠熠火光,其中的神色是那样温柔而坚定。
谢衡玉穿过火海,向她伸出手,掌心温暖宽大,轻轻一握,便完全包裹住她的。
他对她说话,一如十年前的旧日重现——“没事的,别怕。”
池倾喉间一哽,不知为何,泪水竟倏然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