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魔宫里的宫女侍卫大多都像奴婢一样,是出身低寒、孤苦无依的可怜人。远的不说,就说负责打理百花殿前扫水婢女阿妙,听说她家里是靠进山采野货谋生,结果因为山林里瘴气浓重害她爹辨不清路,摔断了一条腿,家里没了营生,只能把她拉去配阴婚赚彩礼钱。幸好酆都内要招婢子,每月还能发饷银,她才逃过一劫。”
“所以宫内上上下下,无不感激尊上的大恩大德。许多人都说尊上就像奴婢们的再生父母一般,让我们能有一条活路可走。虽然仙门里那些打打杀杀的大事奴婢不晓得,酆都外头的人都说尊上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青儿挠了挠头,见玄负雪没有言语,不像是拒绝自己继续说的意思,便大着胆子继续道:“但是奴婢觉得,尊上并没有旁人说得那么坏。”
“宫里有些老人同奴婢讲,前任魔尊在位时,最喜欢的就是把宫女侍卫们聚集到一处,然后放他养的宠物魔豹追人捕猎,宫女侍卫们被豹子爪开肠破肚时他就站在一旁哈哈大笑,饮酒作乐。”
说到这,青儿打了个寒噤,未出口的话意思也很明了:比起从前那样生不如死的日子,如今在凛迟把持下的酆都,对于他们这些卑如蝼蚁的下人而言,竟已经算得上温馨。
青儿絮絮叨叨说了一堆,最后才退了出去:“奴婢不打扰夫人休息了。”
玄负雪抚上自己心口,感受到服下的千年灵参药力散入血脉,在渐渐温和滋养着自己的灵府。
仔细想想,他究竟为什么突然给自己送药汤?
该不会......是今早在御书房内,被凛迟瞧见了她在拿医书看,认为她身体不适,这才送药膳来?
玄负雪被这个突然冒出的奇怪念头搅得心神不安,嘀嘀咕咕:
“......这不就弄得好像他在关心我一样么!”
被死对头突如其来的关心,让玄负雪失眠到了半夜。若不是看过了起居注,知道凛迟会在半夜突然来百花殿一呆就是一宿,担心自己睡得太死错过,她简直想给自己扔一个昏迷术,蒙头大睡一觉人事不知算了。
省得心烦意乱。
正当她眼睛瞪得像铜铃,直勾勾地盯着黑暗中绣着繁花翠枝的华帐发呆,数到第十六朵花骨朵时,殿顶的琉璃瓦片突然动了一下。
下一刻,一道漆黑身影一闪而过,进了殿内。
剑光雪亮,直冲垂幔床帐而来!
来人出手狠绝,直接朝着玄负雪躺着的脖颈处,竟是图一剑了解她性命!
噗呲——
森冷剑光没入锦绣堆中,锐利剑尖戳破软枕,漫天飞扬的棉絮中原本应该躺在床上的少女却不见踪迹。
黑衣刺客怔了一下,再像反应时便已经来不及——玄负雪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如同幽灵鬼魅一般,随手从床幔上扯下的一条绸布绕住他的脖颈,死死往后拉扯。
“哪来的没礼貌家伙?”玄负雪一边收紧绸布,一边笑嘻嘻地道,“深夜闯女孩子闺阁,我扭断你脖子都算轻的。”
说话间,那刺客的呼吸已经困难得不行,他双手死死掰住绸条,试图让玄负雪松开自己,两眼漫上了鲜红血丝,双膝发软,直直得跪了下去。
“该死——”刺客不甘心束手待毙,爆发出最后一阵力气,反手一剑朝着玄负雪面中刺来。
玄负雪避身闪过,脸色却一下子变了:“白鹭洲的剑招?!”
她一把捉住那人的衣领,瞳孔在黑夜里亮得发光:“你方才使的是沧寒十八式!你是白鹭洲凛家人?!”
将人拉近,她这才发现来行刺的是个生面孔,但露出的眉眼看起来还相当年轻稚嫩,玄负雪在记忆之中迅速搜集了一遍,估计是她昏迷的十八年内新收的小弟子,怪不得没有印象。
刺客见一招行刺不成,气急败坏地又要再补一剑:“你这妖女!同魔头狼狈为奸,我今日便要替世间除害,替正道扬威!”
玄负雪正好拿他试验自己刚刚恢复的灵力,反手就是一掌,拍出去的灵压连她自身都诧异,那刺客居然是直接被她一掌拍进了地里。
她下手也没这么重罢!
还是说现在的仙门小弟子都学会碰瓷了!
她伸手去拉那人胳膊,想帮他站起来,触手却是一片温热腻滑,这才发现他其实受了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