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好说。”与山吞吞吐吐。
“你隐私意识还挺强,”曲秾皮笑肉不笑道,“不说是吧,把我的鞭子还给我。”
那鞭子与山还没看够,挠挠头,不情不愿道:“我在幻境里……不是活人,是个物件……”
“啊?”
“不知曲姑娘有没有注意到,木屋的窗户上有一只缺了角的花盆?”
“没太注意,”曲秾道,“你是说……你变成了个花盆?”
“是。那花盆是须弥族长拿来装碎银子的,相当于一个钱袋。”与山豁出去了,道:“不怕曲姑娘笑话,小仙比较爱财。可族长一家清贫,钱袋都是空的,这对小仙而言……应当是最折磨的事了。”
头一回见到有谁的心魔是钱,这不是比较爱财,是爱财爱到骨子里去了。曲秾无语片刻,半天才道:“与山兄,你真是个人才。”
他们离开木屋,来到后山,山门由青砖砌成,大概多年来少人出入,砖缝处都布满青苔。
曲秾道:“那个,与山兄,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凉飕飕的?”
与山道:“可能因为这里是须弥一族的陵墓。”
原来是座仙族坟墓,曲秾觉得冷意更甚,干笑一声,道:“岛主果然个性,竟喜欢在此地闭关……”
与山将炼红递还曲秾,轻叩山门三下,道:“曲姑娘先行,我稍后再进去,见到岛主后,你我装作不识,也省去了解释的麻烦。”
曲秾转转眼珠,道:“你可知岛主有何喜好?毕竟有事求人,要懂得投其所好。”
与山想了想,道:“岛主欣赏真诚之辈,曲姑娘有事明言便可。若无法提供帮助,他也会直言以对。”
曲秾颔首,山门缓缓向上滑动,她走了进去。与山目送她,直到山门重新合上,他拿出自己那把不起眼的斧子,劈向脚边一个光秃秃的树桩。
那树桩没有受到丝毫损伤,山门再次开启,然而这次是向下滑动的。门上设有机关,开启的方向不同,进入的地方也会不一样。
周围一片黑暗,所在的通道似乎异常狭窄,伸手便能触到粗糙的石壁。曲秾点了几个火折子,举着火光四下里照照,看到身旁石壁上有些凹凸不平的纹路,她凝神细看,发现那纹路不是毫无规律的线条,而是构成了一幅完整的壁画。
不,不只一幅。线条蜿蜒向前,从近的光亮处没入遥远的无尽黑暗。曲秾分了一个火折子出来,朝通道深处甩去,火光像一支箭,箭头带来光亮,将通道快速而短暂地烛照了一通。
火折子远去,半天才触底熄灭。通道不算短,左右侧石壁上都刻满了画,曲秾不禁好奇,拿着火折子且停且行,将那些画一路看下去。
所有的壁画一起,组成一个令人唏嘘的故事,完整讲述了须弥族的兴起和灭亡。有些部分曲秾很熟悉,比如开头圣物出世,上古之神以昆仑鼎修补破裂天幕、治理暴涨倒灌的海水,而后将昆仑鼎藏于须弥岛腹心。圣物灵气萦绕千万年,须弥岛上万千生灵得以幻化,须弥族由此而来。
须弥族视圣物为祖基,倾全族世代之力守护昆仑鼎。圣物原本长久隐匿于世外,一度被人神魔三界遗忘,可后来天魔开战,圣物之力被魔君殇离知悉,他多次派出手下高手寻找圣物,须弥族深受其害。
壁画还记录了她方才看到的幻境。幻境里,她看见作为须弥族族长之一的老妇人死于魔界右护法之手,可根据壁画上的后续,才知道那小女孩也没有幸免于难。
曲秾叹了口气,再往后看,却不太能看懂了。临近结尾处,圣物被迫重见天日,现身于廊亭之战,随后在天魔两军交锋之时裂成两半、踪迹尽失,须弥岛也顷刻间失去生机、万物凋零。
看到最后一张画,手里的火折子灭了,曲秾的手指正落在那壁画里碎裂的昆仑鼎上。突然间,墙上昆仑鼎的线条在黑暗里发起光来。
通道开始坍塌,曲秾闻声而动,顺着唯一的出口跑去,到了一处空荡地带。她的神魂漂浮起来,周身场景变幻为一处战场,眼前横亘成千上万的天兵,都披坚执锐、士气高昂。
曲秾转头,看见一位身着银色盔甲的天界将领,手里握一把剑,剑尖直指她所在的方向。
“乔无暮……不,云无暮,你怎么在这?”曲秾说完,很快意识到自己大概又入了幻境。
云无暮满面杀意和煞气,话语冷淡如冰,带着浓浓的挑衅:“谁说我打不过你?”
曲秾告诉自己这只是幻境,可此刻眼前的一切都那么真实,云无暮的挑衅,仿佛是回复她在安国城门上那句“想杀她再过一百年”。
“行,是我打不过你,这样行了吧?”曲秾道,“我不跟你打,这一切不过都是假的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