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前来的淮国使者名为乔冉。”乔无暮坐在小桌对面,“此人不可小觑。从前我在淮国,他还只是相国府中一名普通家臣,短短两年却已跻身总督军之列,甚至还被赐了国姓,于文臣之流实属罕见。论晋升速度,比起将军你也有之而无不及。”
“这些我都知道了,不如说些有用的?”曲秾倒了杯酒递给乔无暮,也想趁机摸摸他的底细、弄清他怀着什么目的。
若只是重回故国,那也好说。可若是他没有真失忆,也对那圣物有心,那他们日后就是对手了。
乔无暮接过酒杯饮尽,道:“乔督军此次前来并非为了议和,只是为了拖延时间,防止安军短日内再次出兵。”
曲秾道:“我接见乔冉之时,你是不是躲在哪里偷听?”
“无须偷听,依照常情便可推知。”乔无暮道,“我还知道,这次出使只是一次无足轻重的前奏,乔督军之后的目标更有可能是出使安都。”
“哦?”曲秾觉得事情变得有意思起来了,她靠着系统才能窥见的事情原委,乔无暮却仅凭推测便有结论,“那你还推出什么来了?”
乔无暮却停住不说了,他将面前的两只酒杯倒满,双手举起其中一杯,递到曲秾面前,道:“相处不到一月,在下不敢断言了解曲将军,但也能肯定将军和我一样,都有一颗止战之心。”
曲秾不置可否,道:“所以?”
“既然我们有着共同的目标,那为什么不能成为同行之人?”乔无暮道,“曲将军若愿意接受我为盟友,便请饮下这杯酒。”
看来他的目的只落在凡间诸事上,而与圣物无关。曲秾感受出来了,从初次见面那天起,乔无暮便有意拉拢她、想为她提供帮助,今日终于显露无遗。
可她不需要帮助。乔无暮此刻不过是个凡人,能帮到她的地方微乎其微。要是他恢复了那天神的身份,她或许还会考虑一下。可要真到了那时候,他一眼看破她凡人皮囊之下的魔身,说不定还会当场举起刀剑,杀个你死我活。
乔无暮维持着奉酒的姿势,眉目微垂,神情虔敬,莫名带上些举案齐眉的意味。突然间,曲秾一掌拍在身前桌沿上,桌身剧烈震动起来。
眼见酒壶即将歪倒,乔无暮落下一只手去接,却被曲秾抢了先。她指尖轻轻一挑,将酒壶扶正,随后抬起胳膊,翻转手掌,落到乔无暮举起的臂弯,又顺着他小臂一路滑动至手背。
乔无暮像被烫到一般,手中酒杯有滑落迹象,曲秾立即握紧他的手指,把酒杯拉到自己面前,就着对方的手将酒饮尽。
“这酒怎么变成温的了?”曲秾微微诧异。
乔无暮噌的一下,从脖子红到耳根,像只熟透的虾蟹。
曲秾接着道:“哦,是带上了你的体温。”
乔无暮又噌的一下,放下酒杯站起来,沉着脸告了个退,随后落荒而逃,也顾不上谈合作结盟友的事了。
曲秾暂时松了口气。这次是暂且敷衍过去了,下次可不一定。乔无暮现阶段是可怜了点,可他是男主,没他人帮助最后也惨不到哪去,她自己还一脑门官司没理清呢。不主动给自己揽事,是一个合格社畜的基本素养。
乔无暮的推测没错,乔冉的目的确实是出使安都。曲秾把军情书和淮国请求出使的文书一齐呈上去,没多久安王下令,命曲秾亲自护送淮国使者前往安都。
曲秾知道,这次召回无异于拘虎豹于笼,在军队里她可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可安都是王公贵族的地界、人的江湖。
不过有理由接近那安国传国之宝了,曲秾这几年总算没有白熬。可军中同僚都很为她忧心,甚至包括一直给她使绊子的卓亦旋。
践行时,卓亦旋还偷偷递给她一个小册子,上边拿暗语记着朝中几大家族和地方显要官职的基本情况。
“你这莽夫,若还没等正式入都,就横死途中,那也太拙劣了,说出去是我卓亦旋的对手,会让人笑掉大牙的。”卓亦旋道。
曲秾道:“我可从没把你当成我的对手。”
卓亦旋停了停,嗫嚅道:“谁、谁是你朋友!”
“你想多了。”曲秾诚实道,“我的意思是当我的对手,你还远远不够格。”
卓亦旋自作多情一番,恼羞成怒:“你给我滚!”
曲秾前往安都,依旧带着乔无暮。于乔无暮而言,如今除了军牢,最安全的地方也就只有曲秾身边了。
回都沿路经过不同城池,其内风土各异,愈近国都便愈见繁华。帛城依山傍水,风景秀丽如织,美人更如云。
曲秾他们在帛城内一间栈店歇了一晚,第二日去驿站更换车马,中途却出了一小段插曲。
这日,帛城内似有盛典,长街布置一新,仰目便是花灯,只是时辰略早,还不见多少游人。曲秾和乔无暮换好马匹,从一名为醉花荫的楼下打马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