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珏说,你想代他监视赵楚翊?”
几日前的早膳,傅怀瑾遣退众人,望向面前低着脑袋不说话的边岱,“理由。”
“.......”侍卫垂眸不言。
见状,傅怀瑾说:“边岱,本殿不信任你。”
边岱怔怔盯着脚尖。
“当初长珏在边陲捡到你时,”傅怀瑾紧盯着他:“你就已经撒了谎。”
闻言,边岱双手攥拳,面色一变,倏然抬眼,视线落在傅怀瑾阴鸷的脸上。眸光发颤,心脏狂跳:“七殿下。”
“你说你只是边陲城内的农户,因父母族人死于边陲战乱,土地被烧,无家可归,恳请本殿收留。”
边岱肩膀发抖,身体仿佛被定在原地。
傅怀瑾继续道:“可事后本殿翻阅那城中登记在册的粮户,问了许多人,都说从未见过一个叫做边岱的人。”说着,傅怀瑾掀袍起身,缓缓走到边岱面前。
接着伸手,拔过一侧长剑。冰凉的剑刃抵在侍卫脆弱的喉咙旁,傅怀瑾指尖微动,锋利的剑芒划过皮肤,渗出鲜红血渍。
他问:“边岱,你到底是谁?”
边岱未答,而是咬牙发狠道:“既然殿下早知奴才身份有疑,早前,就应该杀了奴才,又为何要留奴才至今日?”
“你以为本殿不想杀了你?”傅怀瑾嗤笑一声,眉眼间的阴鸷更甚,“若不是长珏他们以性命担保你绝不会背叛本殿,边岱,你以为你又如何能活到今日。”
“他们。”边岱猛地一滞。方才神情里的狠意在这瞬间蓦然消散。
他双目微瞪,不可置信的看着傅怀瑾。
眼前这位七殿下绷着脸,视线仔细凝了自己半晌,末了,脖颈间的剑刃收鞘,“咔哒”一声,傅怀瑾转身:“你认识赵楚翊。你是赵国人。”
他确实是赵国人。
边岱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他原是赵先王为两位王子培养的暗卫。十二岁那年,边岱第一次随几十个暗卫一同被宫中领事带到了王子面前。
那是边岱初次见到赵楚翊。
只是与城外话本子里写的一见钟情不同,边岱对赵楚翊的印象不太好,至少,与温和有礼的二殿下赵楚樾想比,在小侍卫心中,这位大殿下实在是太......跳脱了。
先不论对谁都一副不理不睬的高傲姿态,就连先王到场后,对待自己父亲的礼数也是一样的潦草敷衍。
尤其是身旁还有个标准答案赵楚樾。
因此,在赵楚翊选中自己做他的暗卫时,边岱是有千分万分的不愿。但王子之命又不得不从,而就在边岱红着眼心如死灰状向赵楚翊一寸寸挪着步子时,这位高傲的上位者却是开口说:
“本殿不要了。”
“什么?”半张面具遮脸的边岱诧异抬眸。
赵楚翊扭头,拾了盘子里一颗葡萄,幽幽起身,再无后言,由着一众小厮簇拥慢慢走远了。
“所以你就成了那赵楚樾的侍卫。”傅怀瑾背靠软椅,掩眸道。
边岱点头,“只是......”
只是,他没想到平日里在外人面前温润如玉的二殿下赵楚樾,在面对他们这群侍卫时会是另一幅面孔。
轻则打骂,重则处死的都大有人在。
“简直和这燕国的二殿下如出一辙。”边岱如是说。接着,方才还侃侃而谈的人顿了顿,像是陡然被人掐住了嗓子。
傅怀瑾瞳眸一转,再次望向他。
边岱似乎很紧张,攥拳的指骨微微泛着白。他的呼吸又抖又急,像是努力在平复着什么,好半天,边岱才回过神,额上沁出一层冷汗,“七殿下,你想知道那场赵国内乱的真正原因吗?”
傅怀瑾:“不是和宋辞镜有关?”
“是,但也不是。”边岱说:“那个宋家女,是奴才亲手绑进宫的。那时的王君还没有继位。”
傅怀瑾疑惑:“可是本殿却听说那宋家是被赵王灭门的。”
“胡说八道——”边岱忽的抬高声音。
傅怀瑾冷眸微瞥。
边岱抿唇,自知失了礼节,“抱歉,殿下。”
“继续。”
“是。”
与赵楚翊再次见面时,他已经成为了赵国的太子。而边岱则是因为一次任务失误,不敢回宫,正蹲在墙角抹眼泪。
“怎么还是这么爱哭?”
随着赵楚翊的靠近,边岱可以清晰闻到这位太子身上独有的香气。清新如雨后芳草,带着丝丝缕缕的潮湿气息,扑面而来。
麻痒酸涩的眼泪堆在面具里,边岱吸了吸鼻子,“奴才没有。”
“当初那么不情愿跟随本殿,现在在二弟身边呆着,不应该开心吗。”赵楚翊抱臂,好笑地垂眼看向他。
闻言,边岱哭的更很。近乎不知天地为何物。
直到最后,他晕晕沉沉的被人拽起身,一步一步的踩着身前人的影子,进了太子宫殿。
翌日,边岱醒后,发现自己是宿在了一间书房,四下正无人,而脚边桌案上却明晃晃地放着一张信纸。
边岱凑近一瞧,信上笔迹确为太子亲笔,其中明了写着太子将去招揽纪氏子纪安。
于是,他对着这封信呆愣许久,还是交给了二殿下赵楚樾。
最终,脱了赵楚翊的福,边岱成功躲过了赵楚樾非人的惩罚,保下了一条性命。可从那以后,边岱却再没见过赵楚翊。
而这件事也像一根刺,深深扎在心底,每每一想到,边岱就觉得心痛如刀割。
直到赵先王病逝的前几日,他奉赵楚樾之命,夜袭宋府,绑下了宋家嫡女宋辞镜。也是纪氏公子的未婚妻。彼时的纪氏公子却被赵楚樾关在了王宫牢狱内。
接下来的就是边岱记忆中的混乱、尖叫、恐惧。赵楚樾拿着假遗诏逼迫太子让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