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宿那厮竟真敢把舟明的事告诉他们!!”说着,傅珩大跨步上前,揪起瘫软在地上气若游丝的人的衣领,怒喝道:“当时傅怀瑾离开后,为何不马上将他除了以绝后患??!留着他...留着他难不成还想等哪日本殿失意,你好去投奔别处吗???”
傅珩这次真的气极,怒目圆瞪,揪着侍卫的手背青筋直冒,生生被气的发抖。
“奴......奴才不敢。”
“不敢?我看你敢的很!”
话及至此,傅珩抽出一旁叶之舟腰间的配剑,抬手要刺。
“殿下,且慢。”
随后便听一声巨响,叶之舟翻手一转,顷刻间夺下剑柄,继而顺着傅珩刺出去的力度,将剑尖狠狠贯入一侧石墙中。
剑鸣阵阵,裂隙陡生。
一只血耳摔落在地。
侍卫大睁着双眼,惊恐的看向面前似在蠕动,不住流血的右耳,失声尖叫。
“吵死了。”叶之舟冷眼瞧他,只一手刃,这侍卫便彻底软下.身,瞳孔扩散,两腿一蹬,歪着脑袋昏了去。
“四殿下莫急。”
叶之舟转向傅珩,“今时殿下君恩盛极,不止朝中官员私下议论封太子事宜,就连西弥百姓也尽知威名。此番情境于殿下而言,虽是声名在望,但以后于您所做所言将皆展在人前,再无自在。而现下又何知这王宫中无他人眼线,殿下处死一奴才事小,可若是被有心人传出去,这事可就大了。”
傅珩怔怔的看着叶之舟,心头的火气陡然消散。
他踱步于大殿中,微低着头开始自言自语:“对...你说的对...父王现在本就有意立我为太子,若是这时被旁人...尤其是那傅怀瑾抓住把柄,一切...一切可就前功尽弃了......”
“是了,殿下此时切莫被那狗奴才气的乱了阵脚。”叶之舟上前安慰道。
傅珩抬眼,猛地攥着叶之舟的手腕,神经质的低声重复:“可那舟明...舟明被找到...他要是被找到我就全完了......”
叶之舟眉梢微蹙,将他半搂入怀,“没事,他们不会找到的。”
“为何?”
“我已派兵驻扎在国中各城门,一旦寻到其消息。”叶之舟眸光狠厉,声音被刻意压的极低。
“不惜任何代价,就地斩杀。”
*
屋内炭火烧的正热,纪安却仍穿着冬末新制的厚袍坐在炭盆一旁。晏温见此冷笑一声,偏过头就再未瞧他,就只盯着身边吃得正香的闲君看。
纪安热的满头是汗,却也不敢抬手去擦,就任由其滴落浸湿身上华锦衣袍。
还不到一盏茶,身上外襟就被浸了透彻,纪安再忍受不了,背身将其脱了去。
“难为大人穿得这般厚重去见王后娘娘。”晏温嗤笑出声,并未抬眸,只从袖间掏出巾帕细细擦拭着闲君嘴角残渣。
纪安转身朝他,嘴唇嗫嚅几下,欲言又止。
晏温瞥他一眼,低声嘲道:“怎么,现见四殿下圣恩正浓,娘娘她便坐不住了?”
纪安垂眸,不发一言。
“说话。”
“......”纪安踌躇几瞬,轻声道:“娘娘旨意,在春祭典中太子殿下应尽快助怀瑾得王君青睐,用以灭傅珩威风。
“灭傅珩威风?”
晏温哈哈笑了起来,随后扔了手中巾帕,高声道:
“若是本宫没记错的话,是她将傅怀瑾送往燕国,不闻不问,致使子渊与冀王父子疏离了近十余载。而今云氏叶氏联手,看威胁到自己后位和将来的锦衣玉食,她便自言悔不当初,要本宫来为其子与王君牵线?
呵,真是做梦——”
纪安被哽了一下,本想出言驳斥,可转念一想,竟觉其言皆为事实。
杯中清茶被晏温一涌而尽。
见状,闲君胡乱抹了抹手心沾染的碎糕油渍,起身站在小殿下身旁,端起案上茶壶就要为其再多添些。
结果被晏温抬手挡去,“不用。”
纪安闻声看他。
晏温此时却突然转了话头,忽的一问:“娘娘方才旨意可是在邀本宫同去那春祭大典?”
“......是。”
晏温抬眼,眸色恢复平静的看着纪安:“大人呢?也想本宫去吗?”
纪安:“......微臣不敢。”
“为何不敢?”
“微臣有罪。”说着,纪安双膝跪地,花白的胡子被炭火映的泛红。
晏温垂睫微颤,指尖深深嵌入掌心。
很疼。特别疼。
就像当年自己被捆在木柱前,被火拉扯出的刺骨灼热的痛楚。想逃却又动弹不得。
那时的疼就如一个不受控的疯子,在众人看戏的笑容里剧烈颤抖,失控哀嚎。
念及此,晏温彻底红了眼尾。
而正当他的情绪处在脱控前一秒,门外却蓦然响起熟悉声音打破了这一室静谧死寂。
“纪公子。”
晏温恍若抓住救命稻草般慌忙走上前,推门而见——
是北陆。
她的手中还小心护着一食盒,宝贝似的呈到晏温面前。
“纪公子,这是七殿下亲手做的云片糕,望公子欢喜。”
“欢喜……”
晏温将这二字咬在齿间,那凝在眼角的泪,终于滚了下来。
是了,他的欢喜,傅怀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