棍身往前滑,蔡佑山拉进双手之间距离,或突或刺,接下对面来的招式。
一寸长一寸强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虽不至于节节败退,可也是旗鼓相当。
用力往下一劈,言书越躲开,长棍闷声落地,又是新的一轮攻势,被激怒的蔡佑山武力值蹭蹭往上涨,变得逐渐难对付。
言书越弯腰,躲过他踢来的一脚,双手握住刀柄,刀身落在棍尖,顺势往下几乎是擦着手过去,好在蔡佑山反应快,左手松开的同时右手用力往前送,才没让长棍落地。
棍身扫在地上,瞅准时机往下一砍,蔡佑山被迫松手往后躲开,脱了手的武器躺在地上,孤零零的。
正打斗着,言书越腿失了知觉,被蔡佑山抢了先机,他夺过手里长刀,脚上用力将人踹倒,刀架在她脖子上。
被迫跪倒的人看了眼又开始变得虚幻的手指,心里落下一阵叹息,抬头望着蔡佑山。
“你问我知道什么?”
“你在害怕、在自责、在内疚,在埋怨自己没有保护好亲人、爱人,可你到底有没有想过,这些真的是你的错吗?”
一份错误的情绪报告出现在了错误的时间,所以自然而然也就造就出了一个错误的结果。
要论谁在那场灾难中受到的伤害最重,那么非蔡佑山莫属,亲人、爱人一同离世,打击可谓是要了他半条命。
他没有想到自己就只是回来吃个饭,和孩子们一起过个生日,所要承受的代价那么大。
“给自己加上一些莫名的枷锁,每天都背着那些东西过活,可时间还在继续,日子也还在一天一天往下走,我们往前看看,难道不好吗?”
蔡佑山‘哈哈’两下笑出了声,眼角挂着一滴泪水,“我的日子早就停滞了,越姐,你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呢?”
不知道吗?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
言书越比蔡佑山大了四岁,在没有离开福利院的时候,他们可谓是朝夕相处。
福利院的孩子对彼此来说,是哥哥姐姐,也是弟弟妹妹,不是一家人却又像是一家人。
她不得不承认,随着年龄的增长,人存在变化的可能,可大体是一样的,该是什么性子,延伸出去也就是什么性子,大差不差。
所以他藏在骨子里的执拗,言书越知道的清楚明白,差点就没能抓住这要断颈的孤鹤。
“所以,在那次的梦阵里,你不是在害怕,是在期待,对吗?”
殉情从来不是古老的传说,那所谓的情,又怎么可能只是爱情呢,世间情千千万,又不是只有那一种值得如此付出。
“对,越姐你没说错。其实我也试图想走出这个怪诞的圈子,可到头来却发现早就走不出了,人确实应该往前看,可总要有些个例吧。”
“饵兽的出现让我看到了机会,她们的意识陷入制造的恐惧中,用我们的话来说,□□虽然死了,可灵魂依然存在。”
“所以我想去见她们,如果有人想阻拦我,那么我就得把他打趴下。”
言书越动了下腿,压在脖子上的长刀往里靠了几分,擦出了一条细痕。
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声,她抬头朝蔡佑山看去,“可那些都是假的,你也很清楚不是吗?”
“不重要了。”
“怎么会不重要!”言书越吼出声,情绪有些激动,声音里带了些祈求,“那我们呢,我、北衾、扶音还有阿顺,是不是也变得不重要了?”
蔡佑山不敢看她,撇开头只是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呵,对不起。
四年的相处时间最后却换了一句对不起,人为什么要有那么深的执念呢。
“所以,决定好了,是吗?”
“嗯。”
穿过这座恐怖城市,在最后他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桃花源’。
饵兽所制造的恐惧幻想就像是高山,不是孤峰而是群山环绕,它的最终目的是同化,所以肯定会有这样一处让人迷醉的地方。
所以它被叫做‘恐惧’。
恐惧从来都不只是存在于荒诞事物里,美好亦然伴随有害怕,从而产生了恐惧。
时间快要到了。
跪坐在小腿上,言书越抬头望他,“可等你也被这恐惧幻象给同化,你就不会再记得她们了。”
所以,还是留下来吧,至少会一直记得。
蔡佑山摇头,看穿了她的想法,“没关系的越姐,我现在还记得就够了。”
看来,是做出选择了。
刀尖刺破心脏,言书越无力的倒在地上,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她听见了,他说:“对不起啊,越姐,这次任务最终还是失败了呢。”
恐惧幻象对她来说是假的,是不真实的,是轻轻松松就能放弃的,可对蔡佑山来说,不是。
他永远都会记得,那一夜的痛苦呻吟和无力嘶吼,漫天大火熊熊燃烧,落到最后什么也没剩下,什么都没了。
没人会是另一个蔡佑山,所以不会有人晓得他内心对再见这件事的渴望有多么强烈,也不会理解为什么想要去追求一个对他们来说虚假的东西。
快乐,不只是面上的快乐才叫快乐,要发自内心的感到幸福才叫快乐。
所以,他要再去追求快乐了 。
可是好可惜啊,没能亲口说声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