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大雨倾盆，就像决战前那场雨一样的大。
静谧无声的雨幕里，塞维勒斯孤独地站在纯白的世界中央，身上穿着的是那套精致的紫黑色袍子，雨滴顺着袍子往下流淌，却没有将它沾湿。
大理石的地面上绽放着朵朵雨花，一下，两下，最后悄然破裂，从里面窜出了一道道炙热的火苗。
大火开始蔓延，炙热却不灼痛，在火海上方有一道拉长的听不出音色的声音在不断盘旋，“把哈利……交出来……来……来……”
不断堆叠的回声充满着冷酷的气息，“我我我我……等到……午夜……夜夜夜夜夜夜……”
雨停了，像是被大火烧干了，塞维勒斯看着周围，她好像又回到了斯莱特林庄园的仪式中，空气中蔓延着若有似无的血腥味，脚下是巨大的魔法阵，两边的石床上空空如也，不见伏地魔的身影。
墙壁上的壁龛破了一个大洞，像是当时她和伏地魔的索命咒砸出来的。风从洞口往里灌，将火焰吹成了千奇百怪的形状，像是骷髅，像是巨怪，又像是摄魂怪，呼啸着挣扎着。
穿过洞口，塞维勒斯看到了霍格沃茨的断壁残垣，在这些破败的建筑旁到处都是躺着的或是趴着的黑色影子。
虽然看不清他们的模样，但塞维勒斯知道他们已经死了，浓重的悲伤笼罩了那片天空，广场上孤单地矗立着两个影子，一左一右对峙着。
“嗡”的一声后，两边最前面的人同时举起了手，一道红光和一道绿光相接了，灰色的颜料从光线相接的地方涌出，泼洒四散。
一声高亢、尖利的声音怪异地拖长了语调，带着无比的痛苦，就像黑湖畔伏地魔死去时的尖叫一样。
梦中的世界开始崩塌，纯白的背景大片大片地脱落了色彩，露出浓稠得像墨一样的黑色。
大块的石块从上空坠落，有的甚至还带着半截能活动的画像，是塞维勒斯曾在霍格沃茨的墙上见过的，里面的人捂着脸惊恐地张大嘴巴，就像《呐喊》那幅画一样。
“轰隆隆……”
爆炸声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
塞维勒斯在一片黑色的混沌中猛然坐起，剧烈的心跳几乎要冲破胸膛。
又做噩梦了，塞维勒斯摸了把脑袋上的汗，从床头的柜子上拿起水杯猛灌了几杯水，心跳才终于缓和了下来。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做这样的噩梦，大战之后这一年来，每隔一段时间她就会坠入这样的梦境中。
有时候看到的是大片大片的人影被魔咒击倒，有时候是各种痛苦的尖叫和哭泣，有时候是死一般的静默，就像她在一个纯黑的风暴中心，周围都是后悔、痛苦、悲伤的漩涡，散发着恐怖的压迫。
这样的梦境没有任何手段可以阻止，无梦酣睡剂和活地狱汤剂都不行，甚至连莉莉的怀抱都不行。
塞维勒斯再次躺下，将莉莉新送的天鹅抱枕抱在怀里，看着小窗里闪过的暗色波光，觉得有些怅然，前些天莉莉的话再次在她的脑海里响起。
“塞维，我知道你很重视这次O.W.L.s考试，而且我也觉得再和你住一起，我会出一些奇怪的毛病，所以我们还是暂时分开几天吧！”
至于出的什么毛病，塞维勒斯不自在地把脸埋进天鹅抱枕里，全身都发起了烫，总感觉自己的胸脯上还残留着手指的触感。
十六岁，正是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年纪，亲吻的连锁反应确实过于炙热了，塞维勒斯也很佩服自己强大的克制力，她无奈地笑了声，又再次闭上了眼睛。
等再醒过来，便已经到了该考试的时候了。
这天的天气非常好，阳光穿过礼堂高大的窗户，照在塞维勒斯低下的脑袋上，暖洋洋的。
O.W.L.s考试的第一场是黑魔法防御课，面前试卷上的题目并不难，她拿出前世面对高考的精神头奋笔疾书，没一会儿就比旁边的人多写了一英尺。
“还有五分钟。”弗立维教授的声音在礼堂上空飘荡。
已经写完并且非常有把握的詹姆斯回过头去看瑞玛，心疼地用眼神描绘了一下女朋友憔悴的容颜，不禁想，什么时候才能发明出让她完全不受月圆影响的魔药呢！
梅琳达！努把力啊！
“啪”，后脑勺上的疼痛让詹姆斯捂着头趴在了桌子上，弗立维教授落到了地上，严厉地说：“还没结束呢！别东张西望！”
西里斯在后面差点笑出声。正检查答案的瑞玛看过去，只能无奈地叹口气。
掐着时间到最后一秒，莉莉停下了笔。弗立维教授来到所有桌子的最前面，尖声说道：“请停笔！也包括你，斯特宾斯！在我收起羊皮纸的时候，请留在座位上！试卷飞来！”
一百多卷羊皮纸腾空飞起，飞进弗立维教授伸出的双臂中，把并不高大的教授撞倒在地。坐在前排的几个学生赶紧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谢谢你们。”弗立维教授气喘吁吁地说，“很好，各位，你们可以走了。”
各种凳子划拉地面的声音响起，所有人都叽叽喳喳地往门厅的方向走去。塞维勒斯站在大门边，等待着小伙伴们集合。
她眼观鼻鼻观心，尽量无视离开的所有人的眼神。新学年伊始，关于大战当时发生的事逐渐被传得神乎其神，学校里多出了很多用崇拜的眼神看她的人。
一开始她确实有些不自在，但近一年的时间足够让她变成如今的麻木。
莉莉来到她身边，努了努嘴，虽然知道这些女孩都只是崇拜塞维勒斯，但她心里还是有点点酸的，“你这后援会是越来越壮大了。”
“你也不差。”塞维勒斯无奈地牵住了莉莉的手。
那天有很多人都看见莉莉用了阿尼马格斯，于是继“格兰芬多玫瑰”之后，莉莉又多了个“变形术天才”的称号，更何况莉莉还是整个学校又爱又恨的魁地奇明星——这学年她再次带领格兰芬多魁地奇球队赢得了魁地奇杯，比起她，莉莉才是那个风云人物。
“考得怎么样？”西里斯凑了上来，“我觉得那些试题都是小菜一碟，‘优秀’肯定手到擒来——是吧，詹姆斯！”
詹姆斯和瑞玛相携而来，他点了点头，轻快地说：“看看是什么题目，狼人诶！拿优秀肯定稳了。”
“你们可别这么说，我会嫉妒的。”本杰明神色恍惚地又看了眼手上的试题。
“别看了，”詹姆斯一把夺过本杰明手上的试题，念了句魔咒，试题便乱糟糟地碎成碎片落到了地上，“你要想的是，这就算不及格又有什么关系呢，你当厨师又不需要N.E.W.T.s考试的合格证书不是么。”
瑞玛顺势将地上的碎屑清理一新，不远处的费尔奇轻轻哼了声，拿着扫帚离开了。
“有……有那么些道理哦……”本杰明挠了挠脑袋。
六个人出了门厅、跨过草地，顺坡来到黑湖边，在熟悉的山毛榉下的阴影里坐了下来。
耀眼的阳光照射在平静的湖面上，有的学生脱下鞋袜，欢笑着，把双脚浸在湖水里，粼粼波光开始向外扩散，惹得大章鱼翻出了水面，将水花泼向岸边的人。
一切安详得没有丝毫战争留下的痕迹。塞维勒斯恍然地看着当时伏地魔死去的位置，那里一片明亮。
“还在做噩梦吗？”莉莉将塞维勒斯额前的头发拂到一边，轻声问道。
“嗯，今天凌晨又做了梦，”塞维勒斯也轻声说，“这次我听到了‘哈利’……”
“啊！难不成是……”
塞维勒斯点了点头说：“我觉得我梦到的是书里的场景……可是很奇怪，我看到的是所有人都死了，这和书里可不一样。”
“书？什么书？”詹姆斯凑了上来。
“没什么，我正准备看书罢了。”塞维勒斯拿出炼金术的课本《炼金术大全》，书的封面上是一条衔尾蛇，圈着红色玫瑰与金色太阳的图案，最下方写着“作者：尼可·勒梅”。
“哦，炼金术啊……”詹姆斯坐了回去，“听说邓布利多只让古代魔文拿到优秀的人申请炼金术课，不过这对你来说肯定不是问题。”
“肯定啊，塞维都能自己创造魔法了！”本杰明自豪得就像成绩好的是他自己，不过很快又黯然了下来。
他知道塞维勒斯为什么那么想学习炼金术，因为她想为他们的母亲梅琳达重新制作一条手臂。每次想到那条断了的手臂，本杰明就觉得鼻子堵堵的。
“不至于吧，你这是感动地要哭鼻子？天呐，你跟艾琳阿姨快没有两样了……”西里斯嫌弃地扔了条手帕给本杰明，然后看向塞维勒斯，“你就没想过之后做什么吗？是魔药大师，还是炼金术大师？我感觉你都行。”
“不知道……”塞维勒斯说。
“我感觉魔药方向真的行，”莉莉说，“你不是说在就业咨询的时候斯拉格霍恩教授也很推荐么，他还说等你毕业他就给你写介绍信，让你进入魔药研究协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