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缨出身寒门,若非他着力提拔,也不会拥有如今的地位。萧祁虽不敢讲信任全部交付在这样一个无亲无族,了无牵挂的人身上,但他毕竟也算自己能靠得上的肱骨之臣。若是他知道感恩,便该对自己毫无保留。
“臣去平叛,无论胜败,必有损失。”赵缨实话实说。
萧祁却被他气的发笑:“怎么,还存了私心,怕损失部曲?”
赵缨迎着天子的戏谑,说了句是:“臣的部曲,便是陛下的私兵。如今诸世家恃功而骄,图谋甚深,不就是仗着家资雄厚,部曲众多么。”
萧祁听他说完,眼睛陡然一亮:“继续说。”
“陛下英明,此次可另选二人处理此事,一为明,持朝廷旨意前去招抚,二为暗,予破虏将军之职,率兵平叛。待功成,再行嘉奖不迟。”赵缨说话时,总留有余地,因而听他说话的人,便也有足够的发挥余地。
果然,萧祁思索了半晌,豁然开朗,笑道:“朕明白了,丞相王裕可前往招抚,淮南太守王冀带兵平叛。如此安排,可周全?只是……若功成,又该封赏什么呢?”
赵缨这时却藏拙起来,并不再多言,只是道:“陛下自有圣裁,臣一个带兵的粗人,哪里懂这些。”
萧祁笑声更大,指着赵缨道:“你啊,若你赵玄鉴是粗人,那这满朝便更没有一个朕能看上眼的了。”
皇帝心中有了成算,大事已了,心情自然舒畅。当夜便留赵缨在宫中,畅饮了半宿,君臣想得,引得众人赞羡不已。
……
灵徽知道此事后,拊掌大笑,直叫了几声妙:“流民数日便攻破下邳,可见势力非小,王裕纵有三寸不烂之舌,也未必能建立奇功,不过是个幌子,还得靠兵平叛。那王冀若是败了,损兵折将不说,陛下必严惩,到时阿兄再去平叛,便是建功立业之机。”
“可若是胜了呢?那不是助长了他的气焰,倒是陛下不得不封他为扬州刺史,为之奈何?”她想了想,又有几分失落。
赵缨见她双眸因为兴奋而灿然生辉,不觉也心情大好:“袁祜既然有失城之责,必遭贬斥,倒是王冀自会领了徐州刺史之职。”
他将天子的心思猜的透彻,所以当时什么都没说,因为顺理成章之事,无需他多言。
灵徽将头摇的像个拨浪鼓:“那不行,白白便宜他,掌一州军权,日后更难对付了。”
“徐州刺史和扬州刺史,哪个权势更重呢?”赵缨眯了眯眼眸,十分从容,“将欲取之,必先予之,徐州事务复杂,又为前线疆土,倒时候会发生什么,谁又可知?”
侧首相看,曾经懵懂天真的小女郎,心智和美貌皆以想不到的速度在增长,他觉得欣慰,也觉得担忧。
“阿兄,徐州好端端的怎么就生乱了呢?我们的机会来得是不是太快了些,倒像是上苍相助一般……”灵徽嘀咕了一声,见赵缨唇角有莫测的笑意,隐约猜到了什么,却强迫自己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应当不会置百姓于不顾,也许的确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