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缨的神色不由的放松了下来,蕴了一丝温柔和缓:“是臣放肆了,殿下莫怪。不知臣是否可以接灵徽回去了?”
“她饮醉了,我让人带她出来。”长公主平复了一下呼吸,望着天上那轮晕黄的月亮,嗡着声音道,始终不再看赵缨一眼。
灵徽醉意昏沉,迷迷糊糊地落到一个有墨香气的怀中。她听到那个人说:“奴带您回去。”
是个陌生的人,她挣扎了几下,却被箍得分外紧,一阵天旋地转,她又迷迷糊糊地失去了知觉。
落入赵缨眼中的,便是这样一幕。灵徽蜷缩在一个清秀瘦削的男子怀中,乖顺地像只狸奴,大约是受了夜风侵扰,她无意识地又往那人的怀中缩了缩,显出了十分的依恋。
那个男子沉默地向他们行了礼,微微垂着眼眸,行足了卑礼,却毫无半分卑色。
“宣阳,将人交给赵使君吧。”长公主淡声吩咐,一张明媚的脸又恢复了常态,神色间带上了几分挑衅。
见赵缨盯着人看,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此时写着明显的不悦,心情莫名有些愉悦。
“此奴名叫宣阳,原是荆州人。他生得有几分姿色,人也颇有才华,宜城君十分喜欢,我只能勉强割爱。今后,他便是宜城君的奴了,还望赵使君照拂一二。”萧季瑶笑道。
谁知宣阳还未说话,怀中的人已被赵缨接过,他的语气很不悦,半点没有方才的沉稳守礼之态:“宜城君不过是个女道士,身边养了这样出众的仆婢,恐招人非议。臣代她谢过殿下好意,人,恕臣无法带回。”
萧季瑶并未因为他的拒绝而生气,只是漫不经心地笑着给宣阳递了个眼色。
“宜城君已经亲口答允,愿带奴回去,侍候笔墨。还请使君念在女君的面子上,莫要为难奴婢。”宣阳二话不说,跪了下来,声音切切。
怀中的人似乎有了知觉,嘀咕了一声什么,又攥着他的衣襟昏睡了过去。她的脸色一片酡红,郁郁酒气从身上散了出来,连呼吸都柔软的不像话。
赵缨又皱起了眉,对地上跪着的人没好气道:“如此,你跟着吧。”
宣阳得了允准,并未见明显喜色,仍是恭顺地低着头,沉默地跟在了随从之后。
长公主却如同心愿得逞的孩童,掩藏不住的笑意招摇在妍媚的脸上,声音里也满是愉悦:“使君若是不忙,可以带着灵徽再来我府上饮酒,我府上佳酿甚多,必不让使君失望。”
赵缨敷衍着行礼告辞,走出府去,抱着灵徽坐上了马车。
夜色越发浓厚,染了墨一般,车马辚辚,投入无边墨色中,很快便杳无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