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行人也着实会挑地方。不选客栈,不赁百姓屋宇,偏生选了一个鱼龙混杂也最不会有人留意到的地方。
“既是如此,你明晚就直接去红绡台打探一二吧。去那处需使现银,我明日派人把银钱给你备好,届时你必是用得上的。”
十一应了,又道:“姑娘,近日在风府外头盯着我的人不是承宣王府那头的了,是个眼生的。”
“那你得空一并去查一查那人的底细吧。”
十月的夜,于许多人而言尚算不得寒冷,但沈清晏却已是用上了手炉。
十一的一句话,忽然让她想到了一个人——承宣王妃。
晟王已经离京就藩,唯一在明面上与萧恕争权夺位的人已经从这局混水当中抽离。剩下的,只有那位依旧不死心的承宣王妃了。
虽承宣王妃如何与北邙使臣有所联系的途经,她尚想不明白,但只要猜得大致的方向,她便可以想法设法徐徐图之。
眼下她无旁的法子,只能将一切希望系于十一身上,盼他明日能有所获。
为了让十一能方便行事,沈清晏连夜着人备了礼,翌日一早就套了车驾去风府探望白鹭。彼时风统领未有休沐,风逐亦在当值,沈清晏正好绕过那一行虚礼,直接便去寻了白鹭。
白鹭有了身子,这些时日都没有继续练武,一直按着府中老嬷嬷的规劝养着,面色红润不说,身子亦丰腴了几分。
“你现下已有两个月身孕,胎气见稳,便也不要日日在屋子里头躲懒,出来走动走动也是好的。再者,你从前日日苦练拳脚功夫,身体底子本就是好的,莫要在这十个月里,将自己养废了。”
“还有,日常所食所用之物,都要让身侧的人仔细查验过。即便是我着人送来的,也得细查,万一有人借我之名从中夹带,也不是没这可能。”
沈清晏仔细嘱咐着,白鹭伸手按着自己小腹,笑道:“姐姐,我自己就懂医理,自然是会小心的。”
“那自然最好。”幸而风家人口十分简单,沈清晏也可少也担忧。
风统领出身江湖,风家自风统领打上,就再无长辈,也无分支亲戚。没有那些闹心的七大姑八大姨,也没有那些行为不端的旁支亲眷,白鹭自也是省心的。
而风统领身侧没有妾室,他的夫人多年前带着景帝的幼女消失在朔阳城之后,也再无消息传来。
凭心而论,沈清晏能同意这门婚事,也是因为有这一层关系在内里。
有多少年少夫妻是因为婆媳关系胶着,才惹得夫妻离心,自而貌合神离至此一身。白鹭一向心思简单直白,原就是个不懂算计应对的人,倘若有个厉害的婆母在,多少是会受罪。
虽说,沈清晏觉得这婆媳不和,追根究底不过就是因为夫婿无用罢了。若是夫婿得力,自是能一方安抚好自己亲娘,另一方再同自己妻子言和。
白鹭微低着头,许是有些不好意思,便扯着话题道:“姐姐也让我摸一摸脉,看看近来身体如何。”
“好呀,你看看小婉是否照顾得当。”
小婉自晓自己被当了筏子,便配合道:“风夫人可得仔细摸一摸才好,县主近些时日都不许婢子守夜。每日晨起,婢子去叫起之时,县主早就坐在妆台前自己绾发了。”
白鹭瞧着沈清晏确实带了些许倦意,细细摸了一巡脉,方道:“姑娘你这些时日怎么又这般了?”
“不过就是天气渐冷,夜里睡得不踏实罢了,我心中有数的。”沈清晏抽回手,小婉便上前替她整理衣袖。“对了,你如今有了身子,那些能不去的宴饮,都推了便是。”
“届时,礼到便可。”
沈清晏打了个岔,白鹭亦顺势接下:“风家本就无亲眷在都城里头,再说近来都城的人户也不知是不是一并约好了的,都没什么宴饮,我也乐得自在。”
自萧恕正位东宫之后,除了荣乐大长公主府的那一次家宴,似乎真的没有人户操办场面。
荣乐大长公主身为皇族,既是家宴,那自不会给风家下帖子的。除却都城里头这几家皇族亲眷,似乎从晟王离京之后,大家伙都将心提到了嗓子眼过日子。
沈清晏呆坐着,看着矮桌上茶汤浮起的些许轻薄水气。白鹭自晓她又在想些心事,便吩咐左右中午多备些个沈清晏爱吃的食物,她们姐妹二人可以好好聚一聚。
待将左右服侍之人连同小婉一并都打发了出去,白鹭这才扯了扯她的衣袖,道:“姑娘,是不是你又遇上了什么麻烦事?”
沈清晏虽是个多思多想的性子,可寻常事物断不会让她一个人呆坐个半盏茶的工夫,白鹭瞧了,便猜她心中记挂之事必然不小。
“没什么,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大对,但又说不出来。”
沈清晏不肯多说,白鹭便也不再多问,反正十一仍然伴在沈清晏左右,待她晚些将十一拿来问上一二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