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时急于见沈清晏,身旁又无可替换的衣裳,只得解甲着了身单衣再加了件斗篷便直接入宫了。
“我就是受了点凉。”沈清晏见他如此,便将手中的茶盏递到了萧恕的手中。“你先喝盏茶暖暖。”
言罢,她便掀了锦被径直走到一旁,取了套衣物过来。“你一个皇子,穿成这样入宫,也不怕被人说你殿前失仪?”
这些时日她在宫中闲来无事便会做些针线打发辰光,故而虽她身在宫中,但身旁也备了好些衣物可供萧恕替换。
萧恕未有言语,只是接过她递过来的衣裳更换好,随后便扶着她复坐回床榻之上。“到底怎么回事?”
沈清将今日之事同他略说了说,见他神情格外凝重,便打趣道:“殿下你看,我假装不通水性还是有好处的吧?此时,这个秘密就能救了我一命。”
萧恕此时哪里听得进她的这等打趣之语。
他遵圣令巡营,今日回城,而沈清晏却也偏生在今日出了事。这时机掐得可谓是恰到好处,仿佛就是在等着他入宫发难一般。
沈清晏看着他紧锁的眉头便伸出手指将其抚平了。“你这眉头若是再蹙起来,我便是要拿擀面杖来摊了。”
萧恕握住她的手,郑重道:“此事由我来处置,你莫要理会了。”
“不行!”沈清晏断然拒绝,“此事必须得由我来处置,如此这般才不会打破朝局平衡。陛下此时还未动正位东宫之心,若此事由你来插手,那朝局平衡势必会被打破。”
“我可以料理妥当。”
“我知道你可以。”沈清晏相信萧恕自是有这个本事,若不然,景帝也不会命他前去处置寒山城一事。“但你也该知晓,由我来出面,你还可旁观者清。”
宫中的局势她还未摸得清楚,行事之上多半也会有所顾此失彼,可她毕竟是此事的矛头所指,任她如何避都是避不开的。
那不若她就直接将这个虚名挑过去,届时,萧恕再从旁暗查,兴许还能知晓更多事。
“我前脚落水,你后脚就入宫了。能布下此局者将你何日入宫复命的时机掐得如此准,那断不可能只是一个后宫妇人就能做到的。”
“只怕是宫里宫外,都有人联合到了一处。”
“殿下,你说过,你我是同路之人。那既是同行者,自当是并肩而行,断然不能是由你在前替我挡着刀枪剑戟,而我在你身后安享太平吧?”
“你我既然此生同行,那我的刀枪你自是得替我一道档着,而你的剑戟,我自也当同你一道受着。”
沈清晏鲜少同萧恕言说情话,此番言语一出,确实是让萧恕心中颇为悸动。
外头天色已然不早,而此时萧恕显然也是没有打算离宫的意思。他身为皇子,无诏不可随意宿于宫中。
沈清晏自晓今日诸事之下,她怕是也劝不动萧恕,可又恐有人诟病,便道:“殿下知晓你亲祖母,莲妃娘子之事吗?”
萧恕敛眉细想了想,道:“我出生之时祖母便已然离世多年,听人讲似乎是病故。”
听得萧恕此语,沈清晏不禁轻叹,纵使他是莲妃的亲孙子,可他却依旧不知晓那桩陈年旧事。
“我今日从贤妃那里听到了一桩事。”想了想,沈清晏还是决定将此事告知。“莲妃并非如宫中记档中所言那般病故,而是亡故于沉宁殿前的荷花水道之中。”
“也正是今日我被推落水的那一处。”
萧恕闻得此语,方才微微缓和的神色,此时变得愈发沉重起来。
“我不知晓莲妃为何会亡于那处,但莲妃之死的背后必然还隐藏了另一桩秘辛。想来,陛下与皇后殿下都未曾将此事告知于你,定是一桩牵连甚广之事。”
“今日事发之后,陛下严令禁卫军搜查宫禁,我想也未必是因为我,兴许是陛下又想起了莲妃。”
自己的阿娘无端端死在宫中水道内却没有个说法,饶是谁都不能善了的。
沈清晏既想让萧恕留在宫中有个恰当的借口,亦想缓和一下这对父子之间的关系,便道:“我去下厨做些饭菜,殿下拿去同陛下一道饮上几盏?”
萧恕皱眉,一下子没有明白过来。
“父子俩会有隔夜仇吗?”她再次掀开锦被起身,道:“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吧,莫同我一般,想再与外祖母闲话家常,都已经不行了。”
“不过,殿下得告诉我一下,昔年陛下同皇后殿下喜欢吃些什么,我照着做。”
虽然明德皇后确实有向先帝求得一纸赐婚圣旨,但他们心里都清楚,那是一道没有填写女方名姓的赐婚圣旨。而她之所以能同萧恕有这一道婚约,也皆是萧恕当着面逼着景帝做出的抉择。
要么赐死,要么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