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土包前的那棵树上挂了一个已经被污泥沾染看不清样貌的东西,苏三骄眼尖,指着它问。
同鹏回他:“他的耳串”
‘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是不是每个……坟墓附近都会挂着你们云铆族逝者生前的耳串?”蒲锡问。
同鹏迟疑了一下,然后点头。
几人的视线不约而同落在小金鱼的左耳上。
小金鱼的耳串会是什么呢?
向厘仔细想了想,“耳串既然是身为云铆族的象征,每个人的又都不一样……”
小金鱼望着她,时刻做好传话筒的准备。
“小金鱼,你问问同鹏是怎么通过耳串来辨别身份的”
小金鱼一字不落地将话传递出来,问题问到点子上,苏三骄和蒲锡早已习惯,原驭视线略过身旁,微微扬唇。
跟他想到了一起。
同鹏的视线久久停留在小金鱼的身上,阴郁之下,脸上被头发遮挡下来的疤痕让他显得有几分阴鸷。
原驭眉头一皱,脚步往前稍移,将小金鱼藏于身后。
同鹏回神,对上原驭探究的目光,眼神明显有些慌乱,低着头继续拨动手里的锄头。
“每个云铆族族民出生之后都会去山神庙求串签,等孩子再大一点,身体没有那么脆弱,就会将串签上的样式刻画在皮肤上,将制作好的耳串和流出来的血水泡在一起,佩戴之后可以保佑孩子一生平安……”
一生平安?
向厘低头,被山神保佑的孩子此刻就躺在面前这个被泥土掩盖起来的小土包里。
他听着大概会觉得好笑吧。
同鹏说完,天空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苏三骄仰头望天,惊诧道:“这天怎么说变就变啊?”
同鹏拿着锄头继续往前,边走边说:“山里的天气就是这样,看样子马上就要下大雨了,这里离山下村寨不远,你们顺着刚才来的路就可以到山下了”
“你要去哪儿?”原驭语气平静。
同鹏脚步不停,“我还要帮阿叔采一些药材”
“村长说山上危险,我想我们还是待在一起比较好,而且马上要下雨,你在山里也寸步难行”
“只要天还亮着,山上就没有危险”
同鹏越走越远,原驭冷眼望着他的背影,神色不明。
向厘眼睛一亮,感受到同频的开心,“原驭,你是不是也觉得他有问题?”
“三骄哥哥,蒲锡哥哥,你们要干什么啊?”
小金鱼疑惑的声音勾走原驭和向厘的目光,他们看见苏三骄和蒲锡正双人合力扒拉小金鱼的衣服。
“原驭哥哥……”小金鱼巴巴地看向原驭,实则是在求助向厘。
“你们干嘛呢?”向厘急冲冲地过去。
“鱼你别动啊,哥哥看看你身上有没有那什么串签刻画”说着,苏三骄迅速扒掉了小金鱼的裤子。
“啊……”小金鱼脸红起来,捂着自己身体蹲下。
“……”向厘虽然无语,不过找出小金鱼身上的刻画比较紧急,于是她哄了小金鱼两句。
“奇怪,怎么会没有呢?”
苏三骄和蒲锡折腾了小金鱼半天,愣是没在他身上瞧见半点痕迹。
“怎么可能没有呢?!”向厘大惊。
场面一度凝滞失控。
原驭吐出一口气,面色无奈,冷冷吐出两个字,“脚底”
脚底?
苏三骄和蒲锡赶紧将小金鱼调转方向,几双视线齐刷刷盯着他的脚底板看。
随即面露喜色,因为刻画痕迹的确在小金鱼的脚底,痕迹小小一块,早已结疤,形状看起来像是一朵小雏菊。
“太好了!”苏三骄一边帮小金鱼穿衣服,一边说:“现在只要咱们下山去问带有小雏菊挂坠的耳串是谁,小金鱼就可以不用去那什么囚魂街了!”
蒲锡跟他击了个掌,“这趟没白来”
“别高兴的太早”原驭说:“先下山”
苏三骄和蒲锡对视一眼,都察觉出原驭的警惕,他们也不敢再高兴,把小金鱼全身收拾好就准备下山去。
“那同鹏他……”苏三骄欲言又止。
原驭往深山看了一眼,沉声道:“他不对劲”
“啊?”苏三骄说:“就我跟他聊的最多,怎么我一点都没看出来?阿锡,你看出来了吗?”
蒲锡挑眉,“说实话,在老原说之前我只是有点怀疑,毕竟和谐互助的云铆族人,怎么会把安息在山上的坟墓称呼为死人堆,当时我就觉得有点违和”
“可是他不是捡来的吗?”
“你傻呀”蒲锡对苏三骄说:“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就是云铆族人,至少在我们这些外来人面前,他装也得装下去吧”
“除非……”原驭一顿,天空再度传来一声轰隆,他随即想到什么,脸色沉了下来,“他觉得没有在我们面前装的必要”
向厘瞬间明白他的意思,“原驭,我们还是赶紧下山吧”
几人没了上山时的悠闲散漫,只想迅速下山去。不过山路环绕,山林茂密,现在同鹏不在,他们当中又没有人熟悉下山的路,所以随时都有可能会走岔了路。
大概一个多小时过去,向厘左看右看,眉头一下子蹙起来,“我怎么感觉……”
“我们迷路了”原驭停下脚步,冷静道。
悬崖边,他们俯视下方,不仅迷路,而且似乎是离山下越来越远。
天空乌云密布,远处还有电闪雷鸣,阴沉沉的将几人压迫在阴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