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等不及知道龙彦西的秘密了,已经等不及想要让那个成天装腔作势的女人露出惊讶之色了,明明只是个中庸而已,即使龙家势大,但这个西宅的中庸也没资格骑到她的头上!
眼看越走越深,离院门越来越近,海明琪的眼睛已经落在那斑驳的木门上,歪扭着挂着的门环,她试想着一会前来开门的是怎样的一个人,又该用什么样的话语博得那个人的信任,交出龙彦西的秘密呢?
就在海明琪的思绪如同骏马在脑中奔腾之时,突然她眼前一黑,一个巨大的麻袋将她整个人罩住,瞬时,袋子在她脚下收口,短短一刹那,她就被两人打横扛起,疾奔而走。
“你……唔唔唔……”
海明琪刚要叫喊,一个拳头之间从麻袋外砸来,闷闷地抡在她的腹部,她只觉得那拳头跟石头一样猛捣过来,疼的她腹中酸水都要涌出,全身力气瞬间瓦解,海明琪只能捂着腹部开始蜷缩,除了吃痛,什么声都无法再发出了。
海明琪不知时间过了多久,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她只知道自己被装在麻袋里丢进了一个屋子,过了好一阵,她突然听见屋门被人打开,前后进来了不少人。
袋子旋即被人解开,海明琪立即挣扎着拼命往外钻,边扯麻袋边嚷着:“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光天化日,竟这般无法无天!还有没有王法!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腹部挨打的那处仍在隐隐作痛,但海明琪实在心中愤慨,突然就被套了袋子,看不见摸不到挨了一拳头,海明琪倒想看看到底是谁敢对她这海家二小姐做这种事。
可当海明琪顶着满头麻绳草,歪着发髻从麻袋中露出脑袋时,她当场呆住。
只见窗边一女人背身而立,虽然今日女人一改往日略带艳丽的着装,一身淡青色素裙,可女人的气质和背影还是让海明琪心中一颤。
而这时,旁边另一位女人轻咳一声,她咂着烟嘴,重重抽了一口,抽烟时漫不经心朝海明琪瞥了一眼。
只是一眼,海明琪当即双腿发软,刚刚才踉跄着掀开麻袋站起的身子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背身而立的龙彦西缓缓转过身,她并不言语,而是瞧着曹琮玉招呼一声,立即进来了三个人。
其中一人是被另外两人架着进来的,那人被粗绳绑着,嘴上塞着布团堵了嘴,边走边发出唔唔的声音,脚下很不情愿,几乎被两人连拖带打带了进来。
那人一进来海明琪就认出,这正是那个她派去查龙彦西东郊院落的下人,刚刚在家礼街街角两人分头行动,她让下人留在街角看着周围情况,打算自己亲自等院拜访里面的人,可看来她和这下人都被一起抓了回来。
“曹四爷……西小姐……这、这是……”
海明琪刚要问,就见曹琮玉再一摆手,旁边一个手下二话不说,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扶住那位海家下人的肩膀就朝他腹部捅去,一刀又一刀,一刀接着一刀,那个海家下人的身子随着匕首的进出起初还抽搐了几下,但很快就瘫在地上,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再动,至死都没能发出一声。
海明琪的双眼瞪得滚圆,她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半点声响,只有喉咙里因为恐惧而涌出微弱的咕噜声。
见到这下人的那一刻她便知她调查龙彦西的事情暴露了,她本想装傻辩解几句,然而眨眼功夫,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她的眼前被一刀刀毫无声响的杀死,而另一边的曹四爷,这位人间阎罗,却一派轻松,仿佛看着手下切块肉那般简单,站在窗边的龙彦西更加不为所动。
巨大的恐惧汹涌而来,立即包裹住海明琪,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下人从活人变成一具尸体,被拖走,只留下地上一滩血渍,这个人死了,而她呢?她这个派人调查的主使者,又会被她们怎样残忍对待?想到这,海明琪的身体顿时止不住地开始颤抖,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汗水早已浸湿了她的衣衫。
她畏畏缩缩地跪下来,全身吓得僵硬,一颤一颤地爬到龙彦西的脚边,不住地喘着粗气,连头也不敢抬,头上的发髻已经彻底散了下来,长发凌乱。
“求……求西小姐,饶、饶我一命……我……我不是……我……”海明琪满脸是泪,浑身颤抖,她的喉咙阵阵发干,仿佛被刚刚的恐惧彻底扼住。
窗外微风徐徐吹过,吹起了龙彦西一侧的发丝,龙彦西抬手掩了掩,把发丝鬓角都捋顺完好,这才缓缓低下头,看着一向高傲的海家二小姐,在地上几乎跪都跪不稳,却用着全身的力气,声音里带着哭腔求着饶,龙彦西觉得这个场景实在有趣。
她从曹琮玉手中拿过烟杆,微微弯腰,用还冒着烟的烟锅挑起海明琪的下巴,看着女人满脸的泪与汗,盯着那双惶恐不已的眼睛,不紧不慢地笑着说:“人呢,有些好奇心也无妨,只是明琪姐姐,你这好奇心,用错了地方。”
海明琪顿时泪如泉涌,龙彦西越是笑,她越是感觉到那笑意寒凉,如同明晃晃的刀架在她的脖颈上。
烟锅里未燃烬的烟丝炙烤着海明琪的下颌,可她根本不敢喊疼,只能忍着,流着泪,继续讨饶:“西小姐,我……我错了……我不该……我……西小姐的事,我以后、以后一定全力以赴,在所不辞!我、我哪怕肝脑涂地……我……呜呜……”
烟锅虽小,但仍烫烤着海明琪的脸,在她侧脸烫下一块红色的瘢痕,海明琪的手死死地抓着地上的土,手指在地上抠出道道痕迹,她知道曹琮玉有多毒辣,而今天她也见识到了龙彦西的阴狠。
海明琪的求饶声对龙彦西来说仿佛是一首妙音,她寻乐子一般,听着海明琪一遍又一遍挖心掏肺地承诺表态,说得海明琪快把海家都送给了她,龙彦西这才觉得听够了。
她站起身,根本不理会跪着的海明琪,只是一边把已经灭了的烟杆递回曹琮玉手中,一边淡淡地说:“好了,琮玉,明琪姐姐不过是一时糊涂,她也助了我不少,今日难得相聚,东郊这边鄂伦春族的牛羊肉很是好吃,做法奇特,我让人在街头那院子烤了一只羊,今日请你们好好吃一顿。”
海明琪仍跪在地上,听到龙彦西的话,好似是放过了她,但又不知龙彦西究竟是何意,她现在只想赶紧离龙彦西远点,越远越好,可龙彦西竟要留她吃饭,她哪有那心思,哪有那胆子吃啊。
心中正琢磨着,却听龙彦西不咸不淡地又说道:“明琪姐姐,我们都是女人,琮玉是坤泽,而我,不过是个中庸,倒是姐姐你,是个乾元,怎还会这般胆小,哭成这样求妹妹饶你?这还有这么多下人呢,姐姐真是折煞妹妹了,哈哈。”
龙彦西的笑声不大,却让海明琪觉得格外刺耳,她的脸羞得通红,不由地攥紧了拳头。
这些她何尝不知道呢,可她在她们面前还哪有半点乾元的骄傲?她的那点廉耻比起命来说还算得了什么?
本以为自己能抓到龙彦西的把柄,却不曾想自己的那点心思早就被龙彦西洞察,海明琪真是肠子都悔青了,她觉得自己是脑袋被驴踢了,能和曹四爷交上朋友,她怎么还会觉得龙彦西只是个一般人物呢,她得有多傻!
龙彦西似乎也懒得再理睬跪着的海明琪,海明琪刚刚放松些身子,突觉一只手重重拍在她的肩上,她吓得脸色惊变,竟叫也没叫出声,回过头才发现拍她之人竟是曹琮玉。
曹琮玉见状哈哈大笑,似乎仍接着龙彦西刚刚的话,取笑起这位胆小的乾元。
龙彦西望着海明琪再次僵硬的身子和被吓到惨白的脸,浅浅牵起唇角,道:“琮玉,一会你和明琪姐姐去那边先吃,彦西那还有位朋友需要安抚,一会我过去自当罚酒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