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龙彦东心一狠,把满满一杯酒都喝了下去。
她极力压抑着酒的冲劲,脸上泛起一阵红。
她没再看身旁的龙彦西,或许借着酒劲,才可以掩饰她对妹妹满心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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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天已经热了起来,行走在烈日下的路人不时擦擦额头的汗,茶水摊的生意也开始好起来。
龙彦东坐在马车里,听着车外传来的叫卖声,心里五味杂陈。
前些日子她甚至还怀疑过东宅北宅的遭遇是龙彦西在作乱,可今天才知道这些事竟然源起于她退掉的那场亲事,她自嘲地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龙彦东到北宅的时候,林轻刚从崑南回来。
十几车海产没有按时运到崑南,金钱损失事小,丢了客户事大。所以林轻专程去崑南走了一趟,凭着足够的诚意挽回了几个大户。
龙彦东也不寒暄了,毫无隐瞒地把崑西府丞白鹤与海明珍的事,以及海家借机拉拢崑西府,所以才和龙家硬碰硬的原委都讲了出来。
“真是没想到,我东想西想,最后竟然是因为我的事让龙家跟着受针对。”龙彦东自嘲道。
龙彦北说:“大姐你这么说岂不是见外了,以前母亲就常教育我,家内分东南西北宅,但家外我们都是龙家,有难自然是一起面对。”
龙彦东没想到妹妹会这么说,反倒更是愧疚:“唉,我自己倒是小心眼了,之前甚至还觉得是不是你西姐因为茶园的事才去做了手脚,可没想到,现在西宅可能受到的损失会更大。我看你西姐还在和崑西府的通判走动关系,我也去崑西府找了找人,就算这房地契没问题,这段时间被查封停租,对西宅也影响不小,唉……”
说完,龙彦东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不再言语,无精打采地把茶当闷酒喝。
坐在一旁的林轻看着龙彦东黯然无神的样子,似乎能体会龙彦东内心的苦闷。
龙彦东宅心仁厚,责任感强,林轻知道她作为龙家老大,一直认为自己应该保护妹妹维护龙家。可现在,本该是龙家后盾的龙彦东竟成了海家的突破口,因为她坚持那段没法见光的感情而得罪了海家,一连串的联系造成了现在的局面,龙彦东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也被与姜城的感情和龙家的亲情夹在中间,既矛盾又痛苦。
龙彦东在北宅吃了晚饭,饭后又和龙彦北聊了一会儿如何找机会和崑西府的官员增进联系,等到她晚上离开时,心情虽然比来的时候好一些,但始终还是对妹妹亏欠。
晚上姐妹俩的谈话因为说了很多龙家家里的事,林轻没再参与,等龙彦北送走龙彦东回到卧房,林轻已经拆了发簪坐在镜前了。
龙彦北把油灯灯芯拨了拨,洗净了手,慢慢走到林轻身后,她接过林轻手中的木梳,挽起林轻的长发,帮她一点点梳理。
林轻望着龙彦北在镜中的影子,抬眼说道:“大姐不是个会做表面功夫的人,她嘴上不说软话,可其实对西姐、对你都很关心,大姐是绝不会有害自家人的心思。”
龙彦北听得出林轻的言外之意,说:“我明白,你是想让我防着西姐。”
林轻微微颔首,感受着发根被轻轻揉抚。
龙彦北能理解她的意思她很欣慰,两个人实在太熟悉,现在二人一心,完全地坦诚让她们之间没有一丝隔阂。
林轻朝镜中人望着,说道:“西姐之前打过茶园的主意,虽然归还了,但以你西姐的脾气,吃了小亏都得找回来,何况这样。我听说她和海家走得近,大姐说她是为了龙家事周旋,但我总觉得么你那么简单,我不是想让你们姐妹反目,但小北,我还是觉得得提防着点儿。”
龙彦北放下木梳,弓身在林轻的头顶轻轻亲了下:“我当然知道你不是让我们反目,我也知道你其实想提醒大姐,但又怕大姐多想,放心吧,我会适时提醒大姐的。”
说完,龙彦北侧过身子,一只胳膊扶在林轻腰后,另一只穿过林轻的膝盖,竟想把林轻打横抱起来。
可动作到了,力量不足,刚一用力,龙彦北就哎呦一声,顿时感到胸口隐隐发痛,整个人也卸了力气。
“怎么了?”林轻惊呼一声,赶紧起身搀扶龙彦北到床边坐下。
刚刚还逞强的龙彦北立马没了脾气,捂着胸口慢慢舒缓气息,平复因为动用蛮力而牵动疼痛的伤口。
林轻用手轻拍着龙彦北的背,看着龙彦北疼得直哼哼,心疼得不得了,可想到刚才龙彦北那动作,又气得很。
她几步走到到桌边,猛地吹灭油灯,整个卧房瞬间黑暗。
林轻把龙彦北直接摁在床上,替她宽衣解带,顺手把那根红绳放在了龙彦北的枕边。
月光如雪,龙彦北的视线渐渐适应黑暗,她瞧瞧林轻,又转头看了看那根红绳,在红绳的震慑力下,她这回哪哪都不敢动了,胸口都不疼了,只好乖乖睡觉。